哪怕一向十分在意自己仪容仪表的裴砚，这个时候看起来也着实憔悴了不少，可见这件事情他花费的功夫。

    花了这么多的功夫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但凡是个正常人，心里应该都会有些不舒服。

    裕丰帝也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看向裴砚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愧意。

    “书辞，朕……还是得要综合考量，你心里不要有想法。”

    裴砚连忙向裕丰帝行了一礼，“陛下言重了，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陛下分忧，陛下是一国之主，肩上担着天下，不管怎么样的做法，自然都有大局方面的考量。”

    这么一句话堵得裕丰帝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是想跟裴砚谈一谈自己的烦恼，毕竟如今太子已经没了，三皇子就是最年长的皇子。

    且镇国公府的倒台，民间就有许多不利于他的说法，若是这个时候再来一个清远侯府，恐怕他的名声更难听。

    偏生这个时候裴砚竟然就是这么两句话给出来，让他好些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没有办法吐出来了。

    裕丰帝看了他好半晌，最终归结于是裴砚这个人过于认真，大概是看不得这样的事儿。

    他摆了摆手，“你也累了这么久，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外头奔波着，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朝，你还得出面。”

    裴砚脸上仍旧是那般恭恭敬敬的神色，“是。”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就走，而像是有些犹豫似的。

    这样的态度裕丰帝很是喜欢，连忙道：“书辞，你与朕之间不比其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

    裴砚这才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蒙陛下不弃，所以这件事情，微臣觉得有必要跟陛下说一声。”

    “你说！”

    裕丰帝也有些好奇，能让裴砚露出这样神色的事情会是什么事儿。

    “微臣就是想告诉陛下一声，这段时间在外面，微臣……成亲了。”

    “啊？”裕丰帝一愣，像是听错了什么事儿似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你做什么了？”

    裴砚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再忸怩，认认真真道：“微臣已经成亲了。”

    “是那郑家……”

    说到一半裕丰帝就没有说了，青州裴家那边他一直都又留意，裴家与郑家想要联姻的事情他自然也清楚。

    但是最开始他是打算看看裴砚会不会对自己的妹妹有意，所以这事儿也在暗中拦着。

    后来长宁自己将裴砚放弃了，这事儿裕丰帝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后来想想，裴砚如今一日日往上，若是再有了郑家的加持，恐怕日后不好控制。

    所以又重新重视了起来，因而他自然也就知道那郑家的姑娘已经另加他人的事儿。

    这就让裕丰帝有些好奇裴砚这忽然说成亲了，娶得是哪家的姑娘？

    裴砚看了他心里的疑惑，温和地笑着道：“不是名门淑女，只是……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怎么可能！”裕丰帝当即便反驳道，“你这样出色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普通的女子，你不妨说出来，让朕听听看看，到底是哪家的。”

    “当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裴砚脸上的笑容里竟然还带了几分羞赧，“只是现在她还不大方便，且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也十分简单，因为在外面也确实不方便。

    等这件事情了了，陛下也就知道了，到时候微臣绝对不会再有什么隐瞒。”

    甚少看到裴砚的脸上露出这般小儿女的情状，裕丰帝一时间心下也有些感慨，同时因为方才那件事情而给他带来的君臣隔阂之感也被冲散了些许。

    “那行，认真说起来，这也是你自己个人的私事儿，你我君臣之间虽然关系不一般，可我也不能这般逼着你说。

    好吧！那就等事情了了，我等着你把人带过来，仪式太简单了可能会让人家姑娘心里遗憾，到时候朕给你们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裴砚连忙推辞道：“内子不喜欢张扬，恐怕……”

    “诶！你知道什么！姑娘家都是这样的，当初肯定是因为你们不方便她才这么说的，哪一个女子不期盼自己能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你放心，到时候绝对不会委屈了你们夫妻俩！”

    有了这事儿的插入，两个人倒是又恢复了以往的交流模式。

    裕丰帝也终于放心地让裴砚回去了。

    裴砚对于他来说，是他最想要培养的心腹，这一次清远侯的事儿，就能看得出来他做事的分寸。

    这个时候便是见礼君臣秩序与感情最要紧的时候。

    裕丰帝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刚刚跟裴砚认识时候的青年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帝王身份，他比谁都清楚，在与臣子的交往过程中，力度的拿捏和掌握。

    第二日一大早，清远侯便将自己与于观海的关系说了出来，认定自己没有管好自己的人，才有了这一次的京城的动乱，甚至还影响了地方的稳定。

    并以此请求致仕。

    这些时候闹出来的乱子大家也都看在了眼里，明面上的这一套说辞，实际上瞒不过大多数人的眼睛。

    因此众人也都猜测到了，这大概是清远侯私底下与裕丰帝达成的最后的结果。

    因此众人也都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龙椅上的裕丰帝打量着所有人的反应，倒是显得颇为情真意切地感慨了一番。

    奈何清远侯的去意已决，便是高坐在龙椅上的裕丰帝也没有办法剥夺对方这样的权利。

    所以最终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了下来。

    清远侯少不得又要一番作态，感慨这么多年君臣之间如何融洽云云。

    而这个时候朝堂上的各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件事情最终利好。

    就在裕丰帝终于松了口，让清远侯致仕的时候，传话的小太监急匆匆地滚了进来，“陛下，陛下！殿下回来了！”

    这话落在朝堂之下，甚至沉寂了一下，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小太监说的殿下是哪一个。

    “太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什么？！”清远侯第一个出声，语气里的难以置信根本收不回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