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栋4下看看问道。

    “跟外面的机械化生产线相比，这厂长室可就简陋多了，不知道这饲料厂是啥体制？个体还是集体？”

    于永和叹了口气：“领导，我是个知青，以前就在前进公社下乡，返城后跟几个战友弄了个食品厂，手里有点钱就寻思回来干点啥，也算报答1下前进公社的乡亲们。

    可不干不知道，咱手里那点钱那够啊？建厂的时候咱公社的几个生产队集了资，县里的民族供销社也入了股，公社用厂房和旧设备也算1份儿，又贷了1部分款，这才把饲料厂搞起来。”

    赵玉栋点点头：“不容易啊，不过这种体制倒是不多见，我听说饲料厂还搞了啥生猪扶持计划？还拿钱买鸭苗，帮社员搞稻田养鸭？

    你这厂子说白了就是个体户，个体户做生意不就为了赚钱么？你这么干的目的是啥？”

    于永和咳嗽1声。

    “领导，我要说是想带着社员共同致富，您肯定觉得我是在唱高调，但事实的确是如此。

    别说鸭苗，就是长白猪的猪崽子，都是我们饲料厂自己花钱买来，白给社员养的。

    不过我们跟社员签养殖协议，用我们的饲料，到时候生猪我们按市场价格回收，卖的话也是走供销社的正常渠道，光是生猪这1块儿，饲料厂赚的还没社员多。

    我们为啥这么干？你可以问问赵书记，当初赵书记帮我们跑贷款办手续，要求就是1个，带着全公社的社员共同富裕。

    我们饲料厂有今天离不开政府的扶持，回馈贫下中农，自然也就义不容辞。”

    刘杰看着于永和1脸疑惑，心说这犊子这套嗑是背了多久？咋说得连磕巴都不打？

    于永和这套嗑，把赵玉栋的嘴堵得死死的。

    办公室外车水马龙，有送苞米的马车，有来拉饲料的拖拉机，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意。

    “各位领导，不如咱去问问，来卖苞米稻糠的社员咋看这饲料厂，群众的口碑才是最重要的。”

    赵霞的话音未落，有不少干部已经站了起来。

    赵玉栋笑着起身来到院子里，招呼1个赶牛车的老头。

    “这位大哥，你过来是卖粮还是拉饲料啊？”

    老头把旱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

    “您瞅着像领导，可别管我叫大哥，俺可受不起，俺是过来拉饲料的，这都排半个点了，就等着饲料出库呢。”

    赵玉栋诧异地看看于永和。

    “这么多人都是来拉饲料的？咋还排队？你们厂饲料生产上有困难？”

    还没等于永和说话，那老头笑了。

    “1看您就不经常下乡，咱公社的饲料厂都快连轴转了，除了供应咱公社的养殖户，还要供应县里几个大型养猪场，能来排队的还都是订单养殖户呢，没订单的想买都没货。”

    赵玉栋1脸惊讶：“这厂子规模虽然不大，但满负荷1天也能生产2十多吨，这都不够卖？你们公社得养多少头猪啊？”

    老头搬着手指头算了算：“哎呀，少说也有45千头，还有几万只鸭子呢，您说这1天得吃多少？”

    通过老乡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可远比赵霞和于永和介绍更真实。

    听老头这么1说，1帮干部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这功夫1个省农委的干部撇着嘴说道。

    “拿猪崽子和鸭苗勾着社员买你的饲料，还1口1个带领乡亲们共同富裕，个体户就是个体户，赚钱还得捞个好名声，这生意做得真精明。”

    于永和皱着眉刚要说话，那老头已经瞪着那个干部骂上了。

    “你这人说话咋那么不中听？这于厂长1袋饲料卖给县里的养猪场3十5，买我们养殖户才2十9，还搭个猪崽子，1个猪崽子少说也得十几块钱。

    俺没啥文化，可谁真心对咱老百姓好我还能看出来。

    你瞅你带个眼镜穿得板板正正的，你能给俺社员办啥实事儿？

    我就觉着吧，老有些瘪犊子想走回头路，见不得俺农民富起来，就他妈想把这饲料厂弄黄了。

    俺可不管于厂长是不是啥个体户，能给老农民带来实惠的，俺就支持他，你再他妈瞎叭叭，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

    老头轮着鞭子就要抽那个干部，刘杰赶紧拉住了那个老头。

    “你这老爷子激动啥？人家领导不也是怕你们社员吃亏吗？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老头1瞪眼：“刘主任你也替他说话？来来来，老少爷们都过来听听，俺就是个臭农民，我可不怕啥当官儿的，我就知道谁能让我们农民吃饱穿暖，让我们奔好日子我就拥护谁。

    你就瞅你们鞋底儿都不沾泥，还下乡比比划划的，你知道1垧地打多少粮？交了公粮俺们老农民还能剩多少口粮？

    前些年，年年给下面加任务，弄得俺们1年到头，赚点工分都不够喝苞米面糊糊的，那功夫你们咋没下乡看看？

    现在公社搞副业富起来了，你们是看着眼红还是憋气？”

    1帮社员7嘴8舌的骂，那名干部气得刚要说话，赵玉栋回头狠狠瞪了那个干部1眼。

    “不了解情况就乱放炮，我看这饲料厂就很得民心，也确实能给社员带来了实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个体户，回头自己好好看看文件。”

    赵霞1句话都不说，就这么冷眼看着社员和省农委那个干部吵。

    好在赵玉栋及时发声，算是化解了干群矛盾。

    “赵主任，我看咱往大集走走？北甸子大集是我们吉川最大的集市，而且并不是个体户，而是妥妥的集体经济。”

    于副县长这句话，等于在给赵玉栋解围。

    赵玉栋忙笑着点点头，跟着于副县长往院外走了。

    赵霞路过刘杰身边低声说了句。

    “你少说话，离赵主任远点儿。”

    都不用赵霞嘱咐，刘杰压根就没想跟着过去，付权走到他身边拍了他1下。

    “你小子这饲料厂有点招摇了，不过倒是挺解气的。

    你可少往前凑和，今天这事儿跟你1毛钱关系都没有，别给自己惹麻烦。”

    不光是付权，崔湛看着刘杰也笑嘻嘻的。

    很明显，他们俩都不太得意赵玉栋。

    等1帮领导都出了院子，刘杰才回头看了看于永和。

    “你小子是吃了本红头文件，还是嚼了本参考消息，这些话根本就不是你能说出来，今天咋还不磕巴了？”

    于永和嘿嘿1笑。

    “你知道啥啊？这几天你没工夫过来，徐帆是天天打电话给我补课，教了我好几套嗑，就是用来应付领导检查的。”

    刘杰心里不觉1暖。

    徐帆虽然没天天联系自己，但却真把他的事儿装在心上，比他自己想得都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