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最重，进了icu抢救的那个大哥姓程。

    是滨海兰普新区人，常年在市内打工。

    衍航招聘长期建筑工，他来应聘。

    程大哥会干挺多活，工地上，室内的，还有水电都懂1些。

    周航个人接的新项目，就让6叔带着他们先过来干。

    本来打算海盛那边完工，就增加人手过来，没想到竟然会出事。

    程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

    他要是有个3长两短，那对他的家庭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在医院的几个工人7嘴8舌的跟王衍说老程多不容易，说他家里的事以及他干活怎么认真出力。

    王衍心里也明白，他们怕公司要放弃程大哥，不会全力救他。

    但王衍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也在努力的安抚着工人的心。

    “你们放心，你们开工之前公司都有给你们买保险，就算没保险，咱们衍航也不会见死不救。”

    王衍说话的时候，6阳辉也赶过来了。

    跟王衍说了1下工地那边的事，然后看了看他从南临带过来的人，只有老黄1个人受了些轻伤，心里安稳了些。

    6阳辉拉着王衍到1旁去嘀嘀咕咕，那几个工人见了心里又开始发慌。

    有句话叫做物伤其类，虽然刚刚王衍1直表示公司会全力救治，但这些人还是心里没底。

    越是在这1行干的时间长的人越不信，实在是建筑行业这种事情听的见的太多了。

    现在6阳辉拉着王衍在1旁小声说话，他们就想的有点多。

    6阳辉让王衍先回去，他在这边看着。

    王衍摇摇头：“6叔，你送黄哥他们回去吧，明天工地那边还得你照应着，我就在这边待着。”

    “1会儿程大哥的家属就过来了。”

    6阳辉闻言，便点头说好，叫上老黄跟另1个受伤的先走。

    留了两个人陪着王衍在这边待着。

    晚上9点多，程大哥的家人来了。

    1个中年女人领着1个穿中学校服，十几岁的女孩。

    两人1脸的惊慌，来了之后因为谁也不认识，还有些怯怯的。

    王衍主动过去询问，知道爸爸进了icu还没度过危险期，程大哥的女儿顿时就哭了。

    王衍见不得别人这样，尤其还有个孩子。

    他1再安抚保证会全力支持救治，好1会才让两人稍稍止住了眼泪。

    王衍又让人去买了些水跟吃的，拿过来给小女孩。

    小女孩已经十几岁了，相当懂事。

    说什么都不要，后面看到自己妈妈伤心的样子，才接了瓶水给妈妈。

    王衍让她们坐着，现在也看不到人，里面不让进。

    公司会计上来1趟，拿了1堆单子，跟王衍打了个招呼又下楼去缴费。

    会计刚下去不久，里面情况恶化，又进行了1轮抢救。

    并且医生还下了病危通知书。

    程大哥的妻子跟女儿1边哭1边签字，王衍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大家的心都揪着，等到里面情况暂时被稳住后，医生喊了家属过去商量治疗方案。

    王衍也1起跟了过去。

    目前医生的提议是马上安排手术，但是风险很大，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而且术后大概率可能会成植物人或者瘫痪。

    医生说他把片子发给了京城脑科专家看过，都是相同的意见。

    脑损伤严重，已经形成了脑疝，并伴有大量出血，随时有可能死亡。

    如果家属觉得不信可以转院去京城手术，但程力现在的状况恐怕坚持不到京城。

    就算到了京城，结果不会差太多。

    这个意思就是说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程力将来最好的结果也是痴傻瘫痪。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都会选择询问家属要不要进行这个手术。

    程力的老婆哭着问如果不手术会怎么样？

    其实她都听懂了，还是1直问，反复的询问。

    医生只是说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现在是靠着机器在维持着生命体征。

    看似是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1个选择。

    而不管是1个还是两个，都不是程力家人想要的结果。

    王衍无法给她们做决定，看着医生冷静耐心等待家属的意见。

    觉得医生这个职业，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的。

    他们见多了这样的生死抉择，因为见得多而冷静麻木。

    甚至王衍觉得，他们内心或许都是知道家属会怎么选择。

    死是死亡，生是生不如死。

    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选择，却1定要做个选择。

    程大哥的妻子，跟女儿，分别做了两种不同的选择。

    女儿哭着求医生1定要救救爸爸，不考虑以后，妻子看着女儿，默不作声。

    如果真的成了植物人，或者1辈子瘫痪，连清醒的神志都没有，那付出的不光是金钱，而是被绑住的人生。

    当妻子的或许可以坚持，还有孩子呢？孩子怎么办呢？

    1个注定不会再站起来的人要1下子拖垮两个人吗？

    丈夫发生了这样的状况，以后家里顶梁柱没了，生活养育孩子，照顾老人的重担就全落在妻子身上。

    孩子要要上学念书，还有大好的未来。

    在当妈的心里，孩子无疑才是最重要的。

    王衍仔细询问医生是不是真的没有1点可能会康复。

    但医生的话总是说的模棱两可，只说康复的可能性不大。

    他不把话说的那么死，好像给人留了1点希望，又好像宣判了所有的路。

    只是你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最好的选择，但处于对生命的尊重，没有人可以选的那么利落。

    医生给了点时间，毕竟人命关天，谁也没办法那么痛快做出决定。

    可谁都知道，这种拖延，其实也是1种选择。

    但无论程力的妻子选择什么，都不会有人怪她。

    太难了，实在太难了。

    王衍静静的站在1旁，不言不语，他也只能尊重这位嫂子的选择。

    程力的妻子突然站起来，让王衍跟她出去1趟。

    女孩也想跟着，却被妈妈阻止了。

    “老板，程力是给公司干活才出意外的啊。”

    把王衍叫到外面僻静的地方，程大哥的妻子就急不可耐的说出这句话。

    王衍点点头：“嫂子，你别担心费用，公司会负责，还有保险。”

    听到王衍这样说，程力的妻子突然就松快了许多。

    她之前只有对未来生活的彷徨，彷徨的连悲伤都没有时间去想。

    现在知道公司会负责，至少在医院的时候人家会管。

    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出了1股灭顶极致的悲伤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