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是担心机械部他们几个。”

    杨厂长应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上次不是有厂子试过吗，这次又有人动心思？”

    “这个，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你想想，万一他们开了口：你不是做不完吗，这个我们专业对口，来吧，把你们的技术、人员、设备、图纸都交过来，我们来做。你说咱们怎么办。”

    “所以我才着急这一步下不下得来，要是下不来，估计下一步就不是我们兼并，而是轧钢厂分拆。”

    杨厂长大吃一惊，“老陈，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多大，咱们不是才解决了摩托车，还配合在香江建了厂，不应该吧。”

    陈书记掐灭烟头，“你也别太担心，我估计，要是下不来，下一步肯定是电瓶车项目要丢，摩托车应该能保住，拖拉机就不好说了。”

    轧钢厂这段时间是各种小消息不断，但看来，小消息也都不是空穴来风，但小道消息毕竟是小道消息，也不一定准。

    才传了不久的精简，的确下发了通知，大红的通知张贴出来，全厂共精简四百多人，带家属，涉及到近六百人。

    “易师傅，您帮我看看，好像没我的名字。”

    秦淮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找了好几遍，也没见到自己的名字，见易中海也过来了，连忙让他帮着再次确定，这个事太关键了，务必得确认。

    “真没你，我也看了两遍，”听易中海语气肯定的回复，秦淮茹如释重负，这会心才放回肚子里。

    “这个比例比其它几个厂低多了，有的厂子一下子少了两三成呢。”

    围着通知的工人议论纷纷。“这通知不是说了吗，还不是我们厂实在忙不过来，领导向上面打了报告，走了走了，从今天起，我中午不休息，干活。”

    回到一车间时，车间也在议论纷纷，这时候王主任走了过来，拿出一张纸。

    “秦淮茹同志，根据厂子发展的需要，从今天起，你调入摩托车装配车间，这是伱的调令，下午就可以去办理手续报到。”

    突如其来的调令让秦淮茹很惊讶，更惊讶的是车间早已达成共识的那些女工。

    “姚师傅，这小秦不仅没精简，还调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你这说的不对啊。”

    姚师傅也很尴尬，“谁知道，说不定她家有人呢。”

    “我看不会，她家要真是有人，男人不会被劳改，婆婆不会被带走，应该是有啥事，我们搞错了，我听说二车间的小汪也没精简。”

    “就是就是，物资处库房的小潘也还在呢，是不是接班的不算啊，他们仨可都是接班的。”

    “还真是，也对，接班的就不该算，要不老黄要是退了，他们家可就没人能接班了，孩子都随他老婆，全是农村户口呢。”

    “易师傅，他没说我调岗的事吧，上次都没去成，这次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去了。”

    易中海也很纳闷，背着手，小声说道。“这个真没细说，只说可能换个岗位，这才几天的事，这我还能忘啊，你还真是运气，他要是再晚回来几天，你这事可就瞎了。”

    “是啊，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您先忙着，我收拾收拾就去报到。”

    这小朱兄弟人还真是好说话，一点都没记仇，秦淮茹还没从喜悦中醒过来。

    “小秦啊，没想到你这绕了一圈，又跟着我来干了。”

    张克美也很开心，徒弟运气不错，也来摩托车车间了，这里虽然活多一点，但很多都是装配，对技能要求不高，正合适自己徒弟。

    真当自己不知道徒弟的技能水准啊，天天一起干活，都看在眼里，只是自己徒弟已经很卖力，才不忍心说穿。

    “小秦啊，你这刚来，自己先去领工具，今天先跟着我，了解一下装配的要求，回去可得好好安排一下家里，我们这，晚上都是要加班的，任务太饱满了。”

    是啊，都知道摩托车车间没日没夜的忙，以后想不加班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摩托车车间福利也是最好，不少人情愿多干会活，也想来摩托车车间。

    “师傅，那我下班就先回去安排一下，今天先不加班，这要是以后天天加班，我还真得准备准备。”

    “没事的，一会下班就正常走，我和主任打声招呼，张主任人挺不错的。”

    几个公安和街道办的小杜一起，进了院子，这会时间还早，单位都没下班，院子里的孩子躲过了正午的太阳，正溜出来玩耍。

    三大爷正在屋檐下细心的擦着车只不过，现在改擦新买的二手车了，看起来倒是比第一辆强一些。

    老大见电动车都没进门就没了，的确如三大爷所料，赶回来干了一仗，可没几句话就让三大爷说的哑口无言，灰溜溜回厂子去了。

    小朱更是不当回事，简单撂下一句话，“车是您买的，当然您自个做主，和我没啥关系。”

    三大爷也就彻底安了心，美滋滋的又去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这次花了六十五，换了几个配件后也没超过七十，算是赚大发了。

    见小杜带人进来，连忙起身打了个招呼。“哟，小杜干事，这是出啥事了？”

    眼见着公安又出现在院子里，三大爷也是犯嘀咕，这段日子，院子里有点邪乎，这公安都来好几次了。

    “闫老师啊，正好您在，这许大茂住后院吧？在家吗。”

    三大爷一惊，看来这坏小子也惹事了，连忙回答。

    “应该在的，这段日子，他好像身子不舒服，昨天回来后还没见出去过，就在后院，我带你们去，这小子是犯了啥事。”

    小杜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两位一言不发的公安。

    “唉，说起来都丢人，王主任都气坏了，走吧，先找到人再说。”

    几人在三大爷的带领下进了后院，玩耍的孩子们们紧紧跟着，没一会就见许大茂叽叽歪歪的被带了出来，三大爷还在问。

    “同志，同志，这人带走了，啥原因，总得说一下吧，我是这院子的三大爷，一会大伙回来，我得解释，以儆效尤不是。”

    “解释个啥，您要不嫌丢人，可以直说，这小子和多人乱搞男女关系，还多次敲诈村里！”

    公安满脸不屑的看着许大茂，正好许大茂侧脸偷看了一眼，公安就是一脚，直接将许大茂踹倒。

    “看什么看，老老实实去交代你的流氓罪行，看你这小头梳的油光，一脸的汉奸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自己爬起来，走！”

    “我没有，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真是冤枉啊。”

许大茂有点怕了，连忙否认，可公安根本不搭理，直接又是几脚，虽然不是皮鞋，但也踹的生疼，许大茂还要叫唤，被两人直接拖起就走。

    “还想狡辩，到时候罪加一等。”

    从后院跟出来的大姑娘小媳妇的，一听这个罪名，连忙躲得远远的，似乎靠近点就被流氓玷污了似的。

    “这个坏种，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还去诬陷人家，自己一屁股屎，啧啧，真是丢人。”

    看着许大茂被拖上三轮，突突突的带走，“这下院子该安静了，最能折腾的俩都进去了，可算消停了。”

    “啥消停，刘大爷，我看刚才几个公安骑着大胯子，好像从我们大院出去的吧，这又是谁犯事了。”

    刘大爷乐呵呵的说道。“张家媳妇，其实也没啥事，就是那缺德玩意许大茂犯事被带走了”。

    张家媳妇闻了一下手里的酱油瓶子，真是透着一股子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来上一小口。

    “犯啥事啊”，张家媳妇还挺好奇，打个酱油错过一场大戏啊。

    “赶紧回去做你的饭吧，没啥好事。”这事和一个小媳妇说有点不合适，刘大爷笑着不再开口，转身回去了。

    越是不说，这张家媳妇越是好奇，一边拨弄着挤在院子门口看热闹的小屁孩，“走了走了，都挤在这干嘛，让个道。”

    小屁孩们一哄而散，“傻大冒被抓走了，给他一大哄喔，哈哈哈。”

    院子里还聚着三五成群的各家媳妇，好几个手里还拿着做饭的家伙事，正议论纷纷，张家媳妇迅速加入进去。

    …

    “我就说吧，这人做事天在看，缺德事不能做的，这下子，这老许家可算完了。”

    “当家的，你说，你每次在门口，从许大茂那要来的山菇啥的，会不会就是他在乡下勒索来的吧。”

    三大爷一下子惊住了，要按这个来说，还真有可能，这玩意就是赃物，不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吧，三大爷一时间有些乱了。

    …

    “我坦白、我交代。”

    被带回派出所的许大茂，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提溜出来审问，本来还心存侥幸，可见到审讯的公安对他前段日子的破事如数家珍，连着说出了两个案例，一下子就瘫了。

    谁这么缺德，还真是有人盯着自己，本来有点警惕的，后面还是大意了啊。

    “许大茂，把你的这些破事都如实交代，不得有半点隐瞒，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交代。”

    对这种已经掌握了证据的罪犯，公安审问起来很是轻松，没一会，许大茂就一五一十的招了。

    “还有呢，还有几个村子，你怎么不说，还想隐瞒吗，看看这个，我们都调查清楚了，想瞒是瞒不过去的。”

    “真是没了，那几个村子我没做过，真是没做过，后来也是鬼迷心窍…。”

    “不给你点颜色，还想隐瞒是不是，这几个村子你都管不住，那几个你就管得住，我怎么就不信呢…”

    …

    “老杨，不用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当的。咱们这么大一个厂子，一万多人，出几个败类也不意外，今年咱们成绩这么大，上面不会关注这个。”

    杨厂长也是气急败坏，上次他就想将这个叫许大茂的开除得了，举报谁不行，却去诬陷小朱，结果大家意见不一致，最后弄了个处罚，没想到这次更是弄了个丢人现眼。

    “书记，这次我要坚持开除他，应该没啥问题吧，这流氓罪是没跑了，谁要是再反对，您得帮我出面。”

    陈书记也很郁闷，许大茂上次的事够不上开除，所以他也没有表态，谁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大个漏子。

    “不反对，这次我坚决支持，他已经违法，还不开除，怎么能让工人们服气。”

    轧钢厂的广播又响了，清脆的女声激情高昂，通报了许大茂违法乱纪的事实，指出了这件事对轧钢厂这个光荣集体的荣誉严重影响，破坏了轧钢厂一万多革命工人的劳动成果，为纯洁队伍，惩治罪犯，直接予以开除处理。

    对许大茂的名字，很多人还有印象，好像前两月才被处理过，还在广播里做了深刻检讨，没想到这是一个坏到骨子里，一直隐藏在革命群众中的毒草。

    “书记，这两年出两次臭事，还有你说的老黄的事，可能还有更多的我们不知道，我看啊，这个风气得抓一抓了。”

    两人抽着烟，闷闷不乐的在楼上的过道，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人和川流不息的物资转运小车。

    “老杨你说得对啊，看来我这工作没做到位，给你拖后腿了，这个苗头很不好。”

    “再这样下去，就是做出再大的成绩，也禁不住这后院失火，我后面会安排相关部门开展活动，对这些事严防死守，决不能再让这种事冒头。

    陈书记的话很重，杨厂长赶紧放下手中的烟。

    “老陈啊，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咱们…。”

    陈书记抬手打断，“不用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的确把精力都放在了生产上，忽视了对职工精神层面的关注，是大意了，光看着前面的花团锦绣。”

    “后面我会让组宣处、纪、监、审、工会联合开展一次清查，同时让他们加强平时的纪律宣传教育，对一切不正之风都要严格打击，绝不姑息！”

    看着陈书记已经有了成熟想法，杨厂长也就放了心，实在是禁不起这种折腾，太丢人了，这些违法乱纪都是影响轧钢厂评优评先的，关系到全厂所有人的年底福利。

    “对了，派出所不是说这次是小朱亲自去举报的吗，你有啥想法。”

    杨厂长尴尬的笑了笑。“能有啥想法，这小子，这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们处理许大茂事件的不满。”

    陈书记摇摇头，“我不这样看，这小子现在和你熟络得很，他要真是不满，早和你说了。”

    “我是觉得，他应该是用了两个月去收集许大茂的犯罪证据，等一切都在掌握，才一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