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悠此时也发现了历琼岚的不对劲，但她心里惦记着程雅丽到底有没有伤害历琼岚这件事，只能把所有疑问往后压压。

    她上前几步扶着历琼岚的手臂，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检查着，可问题却是冲着俞明诚去的：“俞董，程雅丽有没有来过？”

    俞明诚听楚心悠这么问，再联想到前两天程雅丽去同济医院意图伤害江清芷的事，他便反应过来了。

    这孩子估计是去看过江清芷了，从她那里得知的消息。

    怕程雅丽也来祸害他媳妇，所以才特意赶来的。

    俞明诚想通楚心悠来意，立刻回道：“放心吧，她没有来。”

    或许是还没来得及过来，就先被警察抓了。

    楚心悠顿时松了一口气，默念：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既然没有受到程雅丽的刺激，那俞夫人今天是怎么了？

    楚心悠心下思忖，再抬头时却不期然对上了历琼岚的目光。

    那眼神，顿时让楚心悠一激灵。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四合院的时候，是以俞念笙的身份。

    那时候，俞夫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自己的女儿。

    当然，在当时的俞夫人眼里，她就是她的女儿——俞念笙。

    即便后来，俞夫人渐渐清醒，没有看她像看女儿那种眼神了，但每次见她，都像见到了自家最疼爱的小辈。

    绝没有今天这样，看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你能感觉到她的专注，但眼神却是涣散的。

    而且这脸色……

    怎么也不太好？

    不说平常俞夫人有多注重保养，但至少面色红润，气质温和淡雅。

    而如今，她却像风中枯叶，寂寥萧瑟，干瘪的唇仿佛印证了主人早已历经一番沧海桑田。

    这个样子的历琼岚刺痛了楚心悠的心。

    见过她明艳温和的笑容又怎么能忍心看她变成毫无生气的模样？

    楚心悠忍不住伸手在历琼岚眼前晃了晃。

    “俞夫人。”

    “俞夫人？”

    楚心悠试探着叫了她两声，可历琼岚没一点反应，就站在院中，直愣愣地对着楚心悠瞧。

    楚心悠被看的心慌，只好向俞明诚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俞明诚其实也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大冷天的忙进忙出哄历琼岚半天了。

    自从上次从安山别墅群回来，他媳妇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这几天他看着她的样子一天比一天憔悴，脸色一天比一天灰败，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都快哭了。

    “悠悠啊……”

    “悠悠。”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俞明诚惊喜地朝历琼岚看过去。

    三天了！

    整整三天了！

    他媳妇终于开口说话了！

    俞明诚差点喜极而泣。

    他朝了楚心悠丢了一个眼神，楚心悠立马点头。

    放心放心！她会配合好俞夫人的！

    “俞夫人，我在。”

    楚心悠同样惊喜地看着历琼岚，虽然还没搞清楚什么原因致使俞夫人变成现在这样。

    但只要俞夫人肯说话，肯接收外界的声音，那她就一定能搞清楚俞夫人变成这样的原因！

    历琼岚得到楚心悠的回应后，缓缓闭眼，几个呼吸后才重新睁眼看着楚心悠。

    楚心悠发现，俞夫人再次睁眼后，她的眼神变了，而且她很熟悉这个眼神。

    今天上午她才在江老师那里看到过。

    “谢谢你。”

    果然，又是一句尤为郑重的道谢。

    楚心悠彻底没脾气了。

    难道今天是什么感谢日吗？

    怎么都来和她说谢谢？

    而且，她没为俞夫人做什么吧？

    为什么要跟她说谢谢？

    楚心悠把自己从认识俞夫人以后，干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实在没找出来哪件事需要俞夫人这么郑重的道谢。

    正想开口问时，历琼岚先她一步开口了：

    “你是受小归委托来扮演俞念笙哄我开心的吧。”

    历琼岚淡淡笑着，眼神很清亮，仿佛洞悉了一切。

    楚心悠到嘴边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只愣愣的点头。

    历琼岚继续道：“一直扮演另一个人很辛苦吧？”

    楚心悠认真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不辛苦，因为我有工资，而且没扮多长时间。”

    说到这，她想到了俞归。

    论辛苦，俞老板才是真的辛苦。

    她好歹还有工资拿，享受着各种优待和照顾，可俞归呢？

    不说他是个男生了，就说当年俞念笙没了，俞夫人和俞归是同时失去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俞归的痛苦不会比俞夫人少。

    但他却硬生生忍着这份痛苦去扮成他心爱之人的模样抚慰母亲，且长达十年之久。

    这份毅力和心性，世间罕有。

    她是真心敬佩这个人的。

    换个人来，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最重要的人突然离我而去，母亲精神失常，父亲无暇看顾自己。

    在成长的过程中，父母常常缺席，无法及时给予正向的情感反馈及心理疏导和有建设性的人生方向。

    就这样都没走上歪路，反而根正苗红的发展到了现在，接手家族企业，打击黑恶势力，就这样的人，难道老天不应多给他一些偏爱吗？

    难道说，上天给了他一副惊为天人的容貌和财富，就要夺走他的幸福和快乐？

    楚心悠感慨完，忍不住暗戳戳劝慰历琼岚：“俞夫人啊，人的一生，没多少个十年，我们得珍惜时间，珍惜眼前人啊。”

    历琼岚闻言，回头看向俞明诚。

    俞明诚立马走到了历琼岚身边，握住她的手。

    大掌炽热温厚，包裹着女人已经冰凉的手，给她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

    历琼岚抬手抚摸着楚心悠的头发，轻声道：“我明白的，我全都记得了。”

    “明诚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小归为了我的病不惜穿女装打扮成笙笙，陪我那么多年……”

    说到这里，历琼岚喉咙发涩，努力往下压了压，才又开口说话：

    “我不会再沉湎于过去。我的儿子，我的丈夫都在等我清醒过来。”

    “我要好好弥补这些年来，我们一家三口所缺失的那些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