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和胡巧巧回到家里的时候，在二门恰好遇到同样刚刚到家的沈大老爷。

    看到沈大老爷的一脸愁容，沈凝便猜到了几分。

    “怎么了？是不是前方有战报传回来了？”沈凝问道。

    “唉，是啊，吴大明阵前投降，纪镇连破三城，如入无人之境。”沈大老爷的眼睛里泛起了红血丝，愁得。

    吴大明便是接替范无病的那位，沈凝以为他既然是武将，多多少少也会有几分血性，却没想到，她还真是低估了这位，竟然还能做出阵前投降的事，这可是里子面子全都不要了。

    想想也是，命都要没了，还要里子面子做什么？

    能打仗的范无病被夺了兵权，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有兵权的是个草包，而另一位能打仗的杨炯，也被老皇帝给杀了。现在好了，老皇帝自作自受。

    “皇帝准备派何人领兵收复失地？”沈凝问道。

    沈大老爷又是一声长叹：“今日朝堂之上，陛下连问三次，三次皆是无人应答。后来汪尚书提议请范无病重掌兵权，皇帝大怒，让人将汪尚书轰出大殿，这会子，汪尚书可能还在殿外跪着呢。”

    沈凝摇摇头，她见过糊涂的，可还没有见过这么糊涂的。

    这老皇帝的脑袋里，怕是有一条长江吧。

    “那你呢，换作是你，你觉得现在应该怎样做？”沈凝目光炯炯看着沈大老爷。

    沈大老爷一怔，虽然自家闺女对自己仍然没有应有的敬意，但是她竟然肯问他的意见了。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女儿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沈大老爷只是这样想了想，嘴角便咧到了腮帮子，沈凝觉得这人有点毛病，一个当官的，笑得这么贱，你有意思吗？

    “换作是为父，一定会派人寻找范无病下落，请他出山，还会善待范无病的家人，再给他封王封爵。唉，有范无病镇守边疆，那纪镇小儿岂敢造次。”

    沈凝点点头，这个便宜爹脑子里的水，可比宫里那位老皇帝的要少多了。

    沈凝背着手就走，沈大老爷一看急了：“闺女，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天啦噜，他家闺女可不是一般人，他闺女的见解那可比他要重要多了。

    沈凝上下打量他，嗯，这个爹也不像是个能有大出息的，算了，那就保守一点吧。

    “要不你请病假吧。”沈凝说道。

    “请病假？我又没病。”沈大老爷不解，可是他毕竟是当官的，别的不懂，尔虞我诈能不懂吗？

    再说，沈凝已经把家里人全都打发走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朝堂动荡，京城不安。

    “那我怎么生病啊？”在女儿面前，沈大老爷一直都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沈凝没好气：“摔的，心牵国事，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摔伤了腿。”

    沈大老爷在心里嘀咕，这个理由太过儿戏了吧，一定没有人相信。

    可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沈大老爷现在知道了，可不能没事就咒自己生大病，像这种摔一跤的小打小闹，倒是无妨。

    沈大老爷原本还以为，他这个请假理由会没人相信，可是没想到，他派长随去请假，长随很快就回来了，他的病假批下来了。

    沈大老爷忙问：“上官没有多问几句？”

    长随笑着说道：“问啥啊，好几个来请假的，就您这个理由最靠谱了。”

    “好几个请假的？”沈大老爷不可置信，“都有谁？”

    长随说了几个名字，沈大老爷一听，好家伙，这些全都不是小角色，一个个的，全都称病了。

    无论如何，病假批下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使不能真的休息一百天，十天半个月还是可以的。

    从这一天开始，沈大老爷便在家里安心养病。

    沈大老爷受伤请假的第二天，到了下衙的时间，便有人来探病了。

    来的都是平时和沈大老爷谈的来的。

    沈凝虽然让沈大老爷在家养病，可却没有限制他和朋友见面。

    反正他伤的是膝盖，只要坐在床上，在腿上搭一条被子就行了，大家都是体面人，谁还真的会掀开被子看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真有那样的人，肯定是脑子不够聪明的，对付一个不聪明的人，当然有的是法子了。

    因此，沈大老爷虽然不去衙门也不上朝了，可是朝堂和衙门里的事，他却一件不少全都知道。

    那些来探病的同僚们，往往都是一探再探，探病是借口，大家凑在一起聊天才是真的。

    尤其是现在沈家老太太还不在京城，沈大老爷又是单身，来沈家坐客，不用去见长辈，也不用看女眷脸色，自由自在，多么逍遥。

    大家一高兴，便放飞自我了，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因此，每一次沈大老爷会客之后，沈凝都会得到很多新的消息。

    比如今天，两位大人前脚刚走，沈大老爷便让人去请沈凝。

    他要急着向宝贝闺女汇报。

    他这个当爹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向闺女讨好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沈凝一到，沈大老爷便迫不及待地向她汇报，今天，皇帝没有早朝，只是和几位阁老在御书房廷议，商讨前线的战况。

    而在廷议的时候，皇帝晕倒了，太医院的人过来，抢救了小半个时辰，皇帝才苏醒过来。

    宫里已经封锁消息了，当事的太医，以及当时在场的几位阁老，如今都在宫里，没有放他们出宫的原因，就是不想让皇帝有疾的消息流传出去。

    沈凝一听，眼睛亮了，这么严防死守，可这消息还是传出来了，就连在家里养病的沈大老爷都知道了。

    “这么隐密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沈凝好奇极了。

    沈大老爷一下子来了精神，闺女聪明能干，可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这宫里的阴私事，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这你就不懂了，每年宫里采办内侍，京中的勋贵、宗室，以及权臣之家，都会趁机弄几个自己人进宫，这些小内侍到了宫里，要苦熬多年才能出头，有的或许早早就死了，可他们年年送人进去，这些人里总会有人活下来，在宫里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