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收回世券，骂死成国太夫人！（七夕快乐！）

    成国公府。

    朱仪不在京中，做主的是朱仪的弟弟，朱佶，和成国公世子朱辅。

    “邢国公大驾光临，蔽府蓬荜生辉。”

    朱佶也在京营里谋职。

    但其醉心诗画，对武事并不十分精通。

    他喜欢找几个清谈客，在勾栏瓦舍里谈诗论画，不愿意和一群浑身散发臭味的丘八在一起。

    于谦拱手见礼，坐在客位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成国公府上太热情了。

    朱佶不停巴结，和于谦谈论诗词。

    朱辅亲自奉茶伺候。

    贻笑大方！

    敬妃被纳入后宫后，第一次听到皇帝讨论政事。

    “两个儿子，无一成材！”

    “奴婢明白！”

    越看，太夫人胸中越怒，她最大的骄傲，却被于谦亲手粉碎，然后摔在地上，踩了几脚。

    他也在告诉新勋贵。

    朱佶闭上眼睛，眼中流出绝望的泪水。

    皇帝会赐吗？

    没了世券的成国公府，算个什么？

    “太夫人跟本首辅卖面子吗？”

    “而朱勇，更不会教子！”

    “这……”

    于谦淡淡道：“若太夫人一意孤行，惹得宫中震怒，收回的可就不止世券了。”

    若皇贵妃、淑妃、庄妃生下的都是女儿，她诞下龙子，她就能晋皇后位。

    朱氏笑道：“你兄长两个女儿已经长成，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是贤良淑德的。”

    “自然是襄城伯。”

    太夫人脸色微变：“邢国公莫要吓唬老身，老身见得多了，不是吓大的！”

    “不是！”

    杨家将，已经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

    “太夫人有情绪，在所难免。”

    “今天！”

    杨俊被于谦骂醒了。

    “成国夫人，老太傅也不敢忤逆圣旨！”

    “成国公何其英雄？”

    朱氏道：“你想一想，土木堡已经过去八年了，那是朝堂谁也不愿意提起的痛，陛下为何要提及呢？”

    于谦慢慢看向她，慢慢站起来。

    整个成国公府传来悲拗的哭声。

    杨俊就是不想交出来。

    朱辅低下头。

    朕不是吝啬之君，尔等只要为朕效力，等死后就能追赠亲王爵位，才是真的与国同休。

    太夫人会错意了，以为皇帝要彻底挖了成国公府的根子。

    追封朱能，是在告诉勋臣，朕收回世券，只是小惩大诫罢了，不要心乱，只要尔等立下功绩，朕不会吝惜爵位的。

    于谦懒得理他。

    啪嚓。

    如果他杨俊不交上世券，他杨家就会被彻底打入深渊。

    “回皇爷，成国公府已经派人来报丧了！”

    “孩儿这就入宫，将世券双手奉上。”陈韶领会母亲深意。

    于谦出现在昌平侯府。

    没有回答。

    “其人虽无其叔父之能，但也是个上进的，配我陈家女儿，倒是不差。”

    捂着小腹，愈发欢喜。

    “太夫人，您看看朱仪在广西打的仗吧？”

    “你！”

    太夫人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去取。”于谦又重复一遍。

    同样先祖显赫的，心里必然蠢蠢欲动。

    他赶紧站起来，冲着母亲跪下：“孩儿谢母亲指点。”

    恭顺侯吴瑾（吴克忠）和广义伯吴琮（吴克勤），人都死了，从旁支挑出来的人继任爵位。

    不过，也有好处。

    大家都是千金贵女，凭什么你就能爬上龙床啊？

    林敬妃捂着肚子，虽然小腹仍然平平，但她却能感受到一条新的生命，正在腹中孕育。

    杨俊就是不想归还世券。

    一旦收回世券，朱仪还能拿回来吗？

    她一生最大的荣耀啊！

    在于谦眼里，竟不如一坨屎！

    “朕做事太急了。”

    “陛下在奉天殿骂了几次了，只有你成国公府尚不自知！”

    陈韶自信满满道：“陛下给孩儿机会，孩儿就能扶摇直上。”

    “我儿果然聪慧。”

    “圣旨都敢不听，本首辅拿你没办法！”

    “于谦，你气死我母亲！你……”

    “邢国公，家夫已经去世多年了，难道还要搅扰他的安宁吗？”平阴夫人开口。

    让他来当出头鸟，美其名曰是削掉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的威望，让他邢国公来当勋臣中的新山头。

    朱氏经历实在太多了。

    朱氏叹了口气，把儿子扶起来：“做父母的，总要多为孩儿考虑的。”

    “哼！”

    于谦拂袖而去。

    他不该敲打宗室后，就立刻拿勋臣开刀，应该先拿文臣开刀，最后敲打勋臣。

    发现老母亲不行了，软软倒下，他疯跑过来，赶紧扶住母亲：“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快啊！”

    于谦直接开骂。

    陈韶有点明白了。

    “故成国公固然有大功于社稷，但类似于成国公战功的将军，不是没有。”

    “韶儿，从你孕育在为娘肚子里的那一刻起，为娘就开始为你筹划了。”

    然后登上娇子，一去不复返。

    他知道，母亲为了他，吃了多少苦。

    初代成国公朱能，真就那么神吗？

    朱佶来不及叱骂。

    “近来宫中喜讯频传，三位嫔妃先后有了身孕。”

    朱祁钰宽慰她。

    倘若孩子能早产，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杨俊冲到娇子旁边，跪在地上。

    “国公慢走！”

    但京中消息最是灵通，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宫外立刻传得满城风雨。

    作为朱家人，她对公公朱能的功绩，如数家珍，这是成国公府中的荣耀。

    所谓功绩，无非是吹捧出来的。

    于谦手指拨动一下茶杯，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关键，于谦有骂她的资格啊。

    文官不是吗？

    哪有那么多治世之臣？

    为什么朝朝都有所谓的旷世奇才，不就是商业互吹吹出来的嘛！

    你于谦厉害！

    但不代表你儿子于冕也厉害！

    朱氏立刻摇头：“宋家不行，宋家支脉太多，家族太大，又和皇族牵绊极深，搀和进去有害无利。”

    “是！”

    “陛下多么看重他，你没看出来吗？”

    晁错不好当啊。

    “二败平安，破彰德、定州、衡水！连战连胜！”

    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于谦。

    “世券拿来！”

    朱祁钰目光看向敬妃肚子，为人父母者，为孩儿计深远啊。

    “那就都追封吧。”朱祁钰道。

    看于谦真走了。

    “现在有了子嗣，又成为陛下的新弱点。”

    “正统九年，本首辅也在朝中，当时户部尚书金濂，可上书驳斥过朱勇有冒功之嫌！”

    冯孝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于谦受不了糖衣炮弹，干脆摆出冷硬的态度。

    于谦后退一步，躬身行礼：“您是长辈，虽然朱勇有罪，但毕竟被追封为平阴王，本首辅便不再评价他。”

    太夫人抿了抿嘴，死盯着于谦：“邢国公，你就没考虑过，有一天，你的子孙也会重蹈成国公府的覆辙？”

    被于谦嘲讽。

    “但他英年早逝，无暇教子！”

    进入中堂，行礼之后。

    杨俊本来被夺了爵位，但因宣镇大功，所以复爵。

    “那就去死吧！”

    于谦怡然不惧，和她对视。

    任礼没封爵。

    “吾弟命苦，英年早逝，又没有子嗣。”

    于谦忽然厉吼：“尔等扪心自问，他配吗？”

    气顺不过来。

    这叫不忘旧情，是好名声。

    她使个眼色，让孩子们都出去，下人也都出去。

    一听这话，差点气炸了朱佶。

    太夫人身体一晃，她一辈子的骄傲，就是那如战神一般的公爹，还有引以为傲的夫君，引以为豪的儿子！

    “首辅，您可能不知道，下官这爵位，是承自弟弟，吾弟杨杰，才是嫡子。”

    好在陈韶被皇帝看重，才能压制家族内部。

    “你也是勋贵！”

    “这是小惩大诫，是陛下的恩典！”

    冯孝忽然抬头，震惊道：“皇爷，这没有先例呀。”

    “陛下雄才伟略，壮志在胸，麾下不需要弱者，只需要强者，更不需要失败者。”

    于谦施施然坐下，众人诽他、谤他、辱他、骂他那又如何，他永远都是于谦。

    但没想过，李瑾的庶兄李琏是个人才。

    皇帝的心狠啊。

    “届时天家震怒，本首辅可护不住你朱家。”

    “等孩子出世，明年朕就带你去太液池上泛舟，如何？”

    “这世券不在下官手里。”

    “但本首辅要提醒太夫人一句，朱仪在广西，那仗打得十分丢人，还不如他爹呢。”

    “尔等该心知肚明。”

    “所说的这些，可有半句假话？”

    “人之常情。”

    “你是家主，又是亲叔叔，要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啊。”

    嘭！

    于谦窝心一脚，把他踹翻：“没脑子的东西！”

    朱祁钰展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保存好，等朱仪立下战功，再赐回去。”

    宫娥看她的眼神，都能嫉妒出火来。

    “太夫人所列举的，不过是小仗而已。”

    平乡伯陈辅家，没有世券，陈辅能继任其父陈怀的爵位，还是皇帝特许的，他家没有世券。

    于谦必须承认，朱能是英雄。

    “如今，陛下正是重用人才的时候。”

    “正统九年，在富峪川、热水川两次击败蒙古军队！”

    可皇嗣还未诞生，皇帝就已经为其计谋深远了。

    “朱佶。”

    “为娘的已经打听过了。”

    “没有一丝血性，成国公府彻底没落了。”

    “若你成国公府有能力，大可以凭战功拿回世券，再封几个侯爵都没问题！”

    “还有这朱佶，在京营里任职，却招来一群清谈客，在府衙吟诗作画！饮酒作乐！”

    朱佶目眦尽裂，于谦岂能如此辱他家啊！

    却慢慢低下了头，把怨恨埋在心里。

    冯孝咬牙道：“可此事一旦开了口子，后面没法堵住呀。”

    你于谦已经不是清贵文臣了，和我们一样，都是茅坑里的石头！

    他长子杨珍有本事，但不足以封侯。

    “一点颜面都不顾？”

    “就算开宗祠，也要招来家中各房，大家坐下来共同商量。”

    这世上谁才是真的干净呢？谁能扛得住诋毁呢？

    “这个时机北进漠北，这是送功劳给襄城伯。”

    “不是！”

    啪！

    于谦又扇了他一个耳光。

    “儿子会亲自上门，和李琏谈一谈的。”

    “老身会亲自入宫，向太后、陛下禀明情况，等年底开宗祠时，自然将世券双手奉上。”

    朱佶抱着母亲，仰头死死盯着于谦：“我朱佶和你誓不两立！啊啊啊啊！娘啊！”

    于谦懒得掰扯，盯着太夫人：“太夫人问本首辅，若我于谦后人不济，我于谦该如何？”

    “二来，是敲打勋臣，让勋臣知道，该效忠于谁！”

    太夫人厉喝。

    “你！”太夫人站起来，指着于谦。

    朱祁钰叹了口气：“于谦闹得太大。”

    “请国公给下官一点时间……”

    “难道他不是英雄吗？”

    “攻破广昌、蔚州、大同，东昌之战力挫盛庸，二救太宗皇帝，背着太宗皇帝，冲出重围！”

    不就是花花轿子众人抬。

    成国公府绝不能丢了世券！

    皇帝本就厌恶朱仪，要不是有胡濙护着，朱仪早就被削爵论罪了。

    此刻，捧着世券进来的朱佶，刚好听到于谦的叱骂，顿时泪流满面：“邢国公，您岂能如此辱没我家！”

    成国公府鸡飞狗跳。

    你不需要别人吹捧，难道于冕不需要吗？你的子孙不需要吗？

    “请邢国公入堂少待。”朱佶请于谦回堂内歇息。

    “母亲的意思是？宋家？”陈韶皱眉。

    “收回去，便再打回来便是！”

    “本首辅就告诉你！”

    你立下再大的功绩，若没人吹捧，你就是名将？

    “难道还不够吗？”

    于谦冷冷道：“害死太夫人的，不是本首辅，而是你、你，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子孙！”

    “大帅！”

    陈韶同意。

    宫外。

    “这就是你们成国公府！”

    反正爵位世袭，也轮不到他头上。

    “只有弱者，才会在失败面前，痛哭流涕，怨天尤人。”

    “陛下就要重提土木堡，一来，削弱漠北王的威望，让天下人看清漠北王的真面目。”

    “不要丢爷爷、和你爹的脸，争气……”

    “不如好事成双，将另一个女儿，嫁入修武伯府。”

    “今日陛下追责土木堡之战，收回战败者的世券，尔等应该清楚，已经法外开恩了！”

    “袭取大宁，郑村坝之战，力挫李景隆！”

    “所谓收回世券，不过是震慑罢了，日后等改立太子的时候，世券自然会赐下来的。”

    于谦回眸，目光森寒：“拿来！”

    泰宁侯陈泾，本事平庸，但在宣镇之战时，在他麾下谋职，又没有立下战功，所以拿回世券的难度不大。

    “朱勇之能，皆赖其父！”

    她给皇帝做过贴身奴婢，不但不羞耻，反而让她自觉高人一等。

    这个孩儿给她带来太多好东西了。

    “冯孝，这个度得把握好啊。”

    他看到过往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顿觉十分羞耻，堂堂昌平侯，竟被这些泥腿子指点。

    皇帝这是为皇嗣铺路呢！

    杨俊反而慌了，冲过去抱住于谦的腿：“大帅救命啊！”

    陈韶面露苦涩，沈淮好说，因为沈淮一直想重获皇帝宠爱，自然舍得世券。

    废话，杨杰要是有儿子，能轮到他承嗣爵位？

    “去取！”于谦道。

    “陛下总担心，皇位易手。”

    重点还有木琮、朱永等人。

    “难道让后人，永远躺在前人的功劳簿上吗？”

    太夫人怒不可遏：“哪怕老身这七旬老太，也没有这个面子？”

    于谦怒视着他：“给你脸了？去拿回来！”

    “如今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绝不会因为容貌丑陋，而让大才遗落人间的。”

    朱佶赶紧追出去：“国公见怪，老母亲心怀先父，所以不忍开宗祠。搅扰先父的安宁，绝不是忤逆圣旨，请国公莫怪。”

    和于谦的大功比起来，她家真的米粒之珠，难和太阳争辉。

    “先父初代成国公（朱能），靖难时，取北平、夺蓟州，真定大战时救太宗皇帝于绝境！”

    太夫人气疯了。

    “有什么事就说话，让宫人伺候着。”

    “滚开！”

    “世券呢？”

    以前她在乾清宫伺候的时候，倒是经常听，但当时朝政和她无关，以后则不一样了。

    皇帝推他出来，就是得罪人的。

    陈韶泪目。

    朱氏干脆点破：“陛下多疑，行事多有深意。”

    朱氏娓娓道来。

    “但为娘的知道，沈淮是有本事的。”

    “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但太夫人实在被于谦气坏了。

    “我家两代国公，为大明披肝沥胆，死于任上。”

    “再追封朱能为亲王。”

    于谦碰个软钉子：“那太夫人的意思是？”

    他连皇帝都敢怼，区区没落的成国公府，算什么？

    朱佶赶紧追上于谦，跪伏在地：“国公啊，开宗祠是需要时间的，求求国公给成国公府留一点颜面吧！”

    傻傻地看着于谦，他要揭开勋臣的游戏规则吗？

    “平阴夫人不幸，宫中多给些赏赐吧，以王妃礼下葬。”

    “届时陛下震怒，收回去的可不止世券了。”

    胡氏脸色微变，还想辩解。

    “本首辅何时没给你家颜面？”于谦面冷心硬。

    于谦的评价，让太夫人脸色急变，仍在辩解：“那是宣德朝没有大仗可打，若给吾夫机会，他便如先父一般，英雄盖世！”

    “先把亲事定下来，等我家女儿从宫中被放出来，再嫁给其子。”

    “就全当没听到。”

    都是要安抚的。

    “傻儿子！”

    这老太太很有心计。

    “若你不识相。”

    “那种废物，有存在的必要吗？”

    “李琏儿子，李鄌，受其父影响，到现在都没人愿意与其结亲。”

    “陛下已经震怒，虽未下旨申斥，那也是看在先几代成国公为国效忠的份上。”

    “因为尔等不争气，太夫人才闭不上眼睛，死不瞑目。”

    “圣旨已下，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未来有望一门两侯，说不定还会出现一个国公。

    陈韶又去拜访襄城伯府和修武伯府。

    “当初，陛下新君登基，为了稳定朝局。”

    三将皆是总兵。

    “我成国公府，不是废物！”

    这年头没有手机。

    世券收回来了，勋臣的心，也被捏住了。

    华夏文化，不能永远是束之高阁的经义，也需要地摊文学。

    “首辅。”

    “娘……娘啊！”

    下一家，杨俊家。

    不许任何人质疑！

    “于谦，你回答老身！”太夫人死死盯着于谦。

    “一张世券罢了！”

    “皇爷一旦追封一位，很多人都要追封的。”

    而是一群蛀虫！

    她眼中的成国公府，才是大明的中流砥柱，是大明的根基啊。

    敬妃要过来，坐他身上。

    杨俊不敢动弹。

    于谦又踹他一脚，愤愤出府。

    眼神嗬人。

    朱氏正在品茶，孙子孙女围绕膝下，她怡然自得。

    “怎样？”

    “就算这次不是，以后也会有的。”朱祁钰和颜悦色。

    出了府邸，于谦幽幽一叹。

    “首辅，下官的弟妹是个母夜叉。”

    跪在地上，咬牙道：“下官不是不愿意交还世券，而是拿那母夜叉没办法！”

    “也借此告诉勋臣，收回世券，不是不赏赐下去了，也不是追责。”

    朱祁钰也不恼怒：“你想见谁，朕宣她们入宫，陪伴你便是。”

    虽和她无关，但和她腹中的孩儿有关系。

    “把他们打走！”

    你于谦今日得罪了旧勋贵！

    明日，就会有新勋贵，有样学样，开始对你的后人！对你的功绩提出质疑！

    胡氏和朱辅全都扑过来，围着老太太跪下来，哭成一团。

    “难道就连一条活路都不给留吗？”

    上面还有香灰味道。

    陈韶今日下值时间早，回到家中，先去后院给母亲请安。

    而太夫人正在跳脚。

    “众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敏锐察觉到机会。

    “而是为了给漠北王遮羞。”

    “别给老身扣帽子！”

    “下官去要世券，她不得跟下官拼命呀？”

    越说越离谱了。

    “没有追究朱勇的过错！”

    于谦转身就走。

    “您也是打仗的，应该知道，这天下哪来的什么常胜将军，谁都有错的时候，都有战败的时候。”

    遂安伯府。

    可在于谦嘴里，竟都如此的不成器！

    不，不是不成器。

    他不想加授朱仪、朱佶的官位，就得追封朱能，因为朱勇没这个资格，追封他为亲王，那够资格当亲王的，实在太多了。

    但何尝不是，等皇帝扛不住压力时，就把他推出去杀了，他就是现代晁错啊。

    “先夫朱勇，随宣宗皇帝平汉王叛乱，兵破迤东，宣宗皇帝数次巡边，皆是朱勇随行！”

    会产生一系列非常恶劣的影响。

    朱氏却笑了：“韶儿，你能重获世券，凭借陛下对西宁侯一家的宠信，难道就不会重获了？呵呵，下次封赏的世券，估计是国公世券了。”

    胡氏搬出胡濙来。

    于谦倏地笑了：“景泰元年，本首辅就曾上书陛下，言道：朱勇损兵折将，有罪于国，应当削掉爵位，推平墓碑，载入史册，永受骂名！”

    “可你们有吗？”

    “致使其子不上不下，打仗无能，治国不行，贻害万世！”

    “你也是为人父母的，难道不知父母之心？”朱氏反问他。

    但老太太忽然吐出口血，张了张嘴，想摸儿子的脸，嘴里喃喃道：“你、你要争气！”

    太夫人厉喝：“老身早就想追随平阴王而去了，有什么可怕的？”

    跪在原地，哭泣个没完。

    于谦谁的面子也不给，冷冷道：“本官来索要世券，乃陛下钦命。”

    “此乃圣旨，忤逆者诛族之大罪！”

    “在自己宫中安心养胎。”

    世券当然不能交上去，他家得罪了皇帝，一旦收回世券，皇帝还会赐下来吗？

    “怎么？心中不安？”朱氏抬头，看向儿子。

    “太夫人不怕，您的儿孙不怕吗？”

    “首辅大人呀，下官是真的拿不回来啊……”

    “恩同再造！”陈韶肯定道。

    朱佶直接懵了，于谦就这么刚，当初大功归来，可没少怼皇帝。

    于谦掀开娇子窗帘，看向杨俊：“想清楚了？”

    “足见其人才华。”

    “第三代国公，仍在前方热血拼杀。”

    “谢皇爷恩典！”敬妃要行礼。

    茶余饭后，总要有个人兴趣爱好的。

    陈韶恍然。

    摆什么臭架子？

    而他刚上官轿，门里传来杨俊的哭嚎声：“大帅慢走，世券在这里！求大帅收回世券！”

    于谦下轿，亲手将世券收回。

    “您也不是市井愚妇，胡搅蛮缠是没用的。”

    朱氏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一点都不爱动脑子。

    李瑾也好说，李瑾本事大得很，如今在漠北屡立战功，不在乎伯爵世券。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今天能收回我成国公府的世券，明日也能收回你邢国公府的世券。”

    朱佶嚎啕大哭。

    于谦堵上她的嘴：“倘若因为区区世券，让陛下数罪并罚，这成国公府，怕是不知道有几人能活。”

    朱氏教子：“韶儿，李琏是李瑾的兄长，因为容貌丑陋，无法袭爵，先是李珍袭爵，后是李瑾袭爵，都没他的份。”

    “土木堡之败，他要承担大责任！”

    陈韶颔首：“李鄌，儿子是见过的，长得算是一表人才。”

    “母亲，今日陛下下旨，追责土木堡战败之臣，要收回世券！”陈韶不敢隐瞒。

    何必在乎一时得失呢！

    “皇爷，先不要，若诞下女婴，岂不让祖父空欢喜一场？”林敬妃让侍奉的宫娥，加个垫子，才舒服些。

    “需要漫长时间的，但妾身家中绝无忤逆圣旨之意。”

    他苦苦保存的世券，在皇帝眼里，只是一张废纸，他想封给谁，就封给谁而已。

    这是把商业互吹的话，当真了。

    而在宫中。

    “拿来！”于谦又说话了。

    陈韶满脸懵，摇摇头。

    “于谦，你敢说，初代成国公不是英雄吗？”

    “于谦，你代陛下收回世券，便收回世券，何必气死我母！”

    “那母亲指的是？”

    敬妃撒娇：“闲来无事，奴婢还想去万岁山看风景，想去太液池泛舟……”

    “是，首辅！”杨俊知道，于谦是干什么来的。

    “但不代表他没错！”

    这个时候，冯孝传来消息，说平阴夫人死了，似乎是被邢国公气死的。

    “所以爵位才落到下官的头上。”

    意思是，都知监下场，你家人就会像这茶杯一样，全都得死。

    皇帝重提土木堡，要追责战败将军。

    是军中的山头之二，朱仪又反复横跳，惹得皇帝厌恶。

    难的是西宁侯啊。

    “陛下的圣旨，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本首辅是来收回世券的。”于谦沉闷道。

    陈韶震惊，他和李瑾交好。

    于谦瞥了他一眼：“龙爷犬孙！”

    冯孝呈递上来。

    整个人不停抽搐。

    虽然圣旨没有传出来。

    “家夫成国公尚在广西，不在京师，家里没个主心骨。”

    毕竟成国公府特殊。

    只剩下他们母子。

    还是拖字诀？

    杨俊闻听于谦拜访，立刻请假，从九门提督府回来。

    于谦语气凌厉，目光逼视：“若我于谦有那样的子孙，便不是我于谦的子孙！”

    皇帝凭什么就收回世券啊，世券是两代国公用命博出来的，凭什么要收回去啊！

    于谦冷冷回答：“若朱勇有其父半身本事，土木堡会连战连败？”

    他在宫中做侍卫，自然听到点风声。

    “先收回世券，再论罪处责，哼，我成国公府何辜？”

    于谦坐在主位上，看了他一眼：“叫首辅。”

    “您邢国公非要搅扰先夫英灵吗？”

    “既然尔等不给，那就等都知监来要吧。”

    西宁侯宋杰、宋伟兄弟，是他们的举主，算是恩人，如何能听他陈韶的劝呢？

    “太夫人在诽谤君上吗？”

    “朕已经让人给你祖父报喜了。”朱祁钰面带笑容。

    三个儿子，三个母亲。

    “不要来回走动，也莫要去其他宫中溜达。”

    “朱勇配当平阴王吗？”

    只能加封朱能了，何况，干掉了张辅，也需要提一提朱能的爵位。

    “等着宫中派人，收你的脑袋吧！”

    这时，朱仪妻子胡氏过来，盈盈行礼，啜泣道：“拜见邢国公。”

    呵呵，古往今来，多少真正的名将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就是因为没人吹捧！

    于谦接过世券。

    “邢国公，做事非要这么绝吗？”太夫人胸中这口恶气咽不下去。

    连老成国公朱勇的夫人平阴夫人王氏，和朱仪的夫人成国夫人胡氏，全都陪同，举家欢迎。

    “吾弟去世后，便状若疯狗，谁也惹不起。”

    杨俊脸上可没半点悲伤，语气中反而充斥着洋洋得意。

    连亲生母亲被气死了，他都不敢对付杀母仇人！他朱佶不配为人！

    于谦走到门口。

    “成国夫人，成国公在广西的战绩，可让陛下十分不满啊。”

    朱能的战绩，无可指摘。

    “皇嗣后继有人。”

    “若依本首辅之进言！”

    朱祁钰还在景阳宫里。

    朱氏却笑了。

    “可奴婢想要儿子嘛。”林敬妃还喜欢自称奴婢。

    “谢母亲指点！”陈韶又跪下磕头。

    再说了，他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儿子，有世券傍身，岂不心里有底。

    到时候，你于谦又算什么！

    “于谦，你真要把路走绝了吗？”太夫人眸中怒气隐现，却还在勉力压制。

    “韶儿，为娘问你，你能力如何？”朱氏问。

    伱吹吹我，我吹吹你，商业互吹，混个更高的爵位，遗泽子孙。

    朱祁钰按住她：“你坐着，不许乱动。”

    朱祁钰赶紧按住她：“以后不许多礼，朕是你的夫君，没有这么多礼节，安心养胎便是。”

    “所以呀，咱家的闺女，可以和李琏家定亲。”

    于谦真想把杨俊的脑壳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面对于谦的眼睛，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言下之意是，这些愧疚，已经因为尔等的无礼，抵消了。

    “本首辅还是那句话！”

    老太太一辈子的荣光，却在顷刻间粉碎，直接承受不住，崩溃了。

    上一代遂安伯陈英，有三个儿子，庶长子陈埙，二子陈韶，三子陈瑄。

    敬妃露出甜甜的笑容。

    朱佶一肚子骂人的话。

    而在门口，刻意等了一会，杨俊竟然没追出来。

    “你以为复了昌平侯的爵位，就能为所欲为了？”

    自吹自擂！

    “还请国公看在家父的面上，给成国公府一点时间，世券必然交上来。”

    太夫人用拐杖使劲敲地，嘭嘭直响：“强者？我成国公府何尝没有？”

    陈韶是第四代遂安伯，家族分成很多支房，错综复杂。

    林敬妃笑意盎然。

    “本首辅看在你曾在麾下效命的份上，给你活命的机会！”

    “配吗？”

    “真的？”朱祁钰讶然。

    于谦眯着眼睛，缓缓道：“太夫人。”

    “大明就因为你们这些蛀虫，才会从辉煌跌落，变成如今人人可欺的弱国！”

    “本首辅也不是嚼舌头根子的人。”

    等拖到了年底，皇帝没有说辞，如何收回成国公府的世券？

    她还有一层心思，英国公府倒台是必然的，邢国公肯定会顶替成为大明第一国公，她家成国公想继续做第二国公府。

    朱佶慢慢放下老太太，膝行过去，捡起世券，跪伏着，双手高捧，将世券双手奉上。

    “下官想清楚了！”

    朱祁钰叹了口气。

    “你说朱仪，能鹤唳九霄？”

    “但世券，一直都在吾弟妹手中。”

    “本首辅没有怪罪尔等。”

    太夫人脸色一变，于谦这话说得太难听了，把她比作市井愚妇。

    朱佶还想说和。

    陈韶这才明白深意。

    朱氏点点头：“这还不够，沈煜犯罪，一支被诛族，而沈淮短视，被陛下嫌弃。”

    皇帝做事三板斧，只要第一板斧没劈出去，后面自然没劲了。

    像李瑾、陈韶、陈泾、陈辅等人，还有杨信、杨俊、杨珍等等，都是要安抚的。

    “灵璧之战中生擒平安，淮河之战击败盛庸，护拥太宗皇帝入南京，稳定帝位！”

    “但李琏，却还能在北镇抚司掌邢狱。”

    陈韶立刻明白了。

    收回世券没有难度。

    “乃是陛下眷顾尔等，格外优容。”

    朱祁钰也没想到，朱勇的夫人竟然被气死了。

    “奴婢遵旨！”冯孝立刻去传旨。

    母子俩密谈后。

    于谦回眸：“尔等直呼本首辅姓名。”

    “朕得给他擦屁股。”

    顺序错了，就丢出去一个亲王爵位。

    “这？”

    朱祁钰笑道：“朕也喜欢公主，固安能多个妹妹，她必然也是欣喜的。”

    “皇爷，这景阳宫奴婢都看遍了，无甚意趣。”

    “太夫人也是有识之士，您来告诉本首辅，靠你们成国公府，大明会何去何从？”

    “今日奉天殿上，陛下震怒，尔等可知？”于谦放下茶杯，正色问。

    “陛下虽是圣人，却仍免不了俗。”

    “以前陛下的弱点是无子嗣。”

    最倒霉的是他，他应该继任成国公爵位的，结果皇帝收回世券，他怎么办？

    “邢国公莫恼，下官这就去取，去取！”朱佶没办法了。

    “应该收回朱勇一切封赏，推平墓碑，让他背负千古骂名！”

    所以太夫人想多了。

    兄长朱仪不在家，家里做主的只能是他了。

    “若本首辅还在，就请陛下夺爵闲住；若本首辅去世了，本首辅就会写下家训，请当代皇帝代为执行！”

    “太夫人严重了，收回世券而已，何来搅扰逝者安宁？”于谦和颜悦色。

    冯孝没想到，于谦这么狠，去成国公府收世券，结果把人家老太君给气死了。

    太夫人感觉喉头腥甜，身体拼命抽搐，眼看就不行了。

    “若太夫人一意孤行，非要入宫搅扰圣母皇太后的安宁。”

    “本首辅不想再说第二遍！”

    相反，世券被收回，最无所谓的是他。

    “何况，本首辅亲自来。”

    陈韶恍然，以他的能力，拿回世券，轻轻松松，甚至是侯爵、国公的世券！

    他能袭兄爵位，靠的就是老母亲朱氏一番筹谋，才胜过了弟弟陈瑄，得到爵位。

    “而那些想攀附襄城伯府的人，李琏又看不上。”

    朱辅哭丧着脸。

    “为了弥补这个弱点。”

    “快点认清现实吧！”

    朱佶话没说完，于谦掉头就走。

    于谦可不在乎她。

    他家能看透的事情，宋家一定能看透。

    她念头纷飞。

    勋爵就是这种规则！

    于谦爆喝，旋即语气一缓：“但陛下心存善念，今日收回世券，明日靠着朱仪的战功，自然便能重得世券。”

    “本首辅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女子又不能抛头露面，就算喜欢看些杂书，杂书的数量也不多，若是跳脱的性子，在宫中必然是憋闷的。

    母亲出自书香门第，但后来家中变故，被卖到了遂安伯府做丫鬟，因长相出众被陈英看中，收入房中。

    “多个公主也好。”

    “韶儿，你既是陛下爪牙，就要做爪牙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遂安伯的内院，也是明争暗斗，没有安宁时候。

    “朕得了闲暇，便过来看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杨俊的脸上。

    他如此优秀，全赖母亲调教。

    杨俊就是个蠢货，当初就因贪侈、冒功、横恣、杖死都指挥陶忠、嗜酒、杖打都指挥姚贵、盗军储等罪，被夺爵问罪。

    她终于体会到了，被皇帝爱护的滋味。

    与此同时。

    “可李辅（李瑾儿子）已经定亲了。”

    胡氏忽然道：“邢国公，您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太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怡然不惧于谦的目光。

    再说了！

    你于谦真不需要吗？

    “初代成国公何其英雄！”

    而于谦幽幽一叹：“世券呢？”

    于谦站起来，朝着太夫人一礼：“本首辅不想提及往事，但有些事，这里过不去。”

    “朕让钟鼓司排些戏，让宫人去学，然后演给你看，给你解闷儿，如何？”朱祁钰决定趁机发展戏剧。

    “在下官那弟妹手里。”

    他们都是皇帝的心腹。

    “若让都知监的太监来，可就不是本首辅这么好说话了。”

    “而陛下，乃朝臣迎立，非先帝御诏钦封，再加上漠北王存活于世，皇位不稳。”

    收回他们家中的世券，最是困难。

    真正难的是李瑾、陈韶、沈淮三人。

    杨俊面露凶色，转眼收敛。

    “那陛下对你如何？”朱氏又问。

    他要是和颜悦色，皇帝胸中的邪火往哪发？

    确实没有骨气。

    “若任由尔等尸位素餐，大明如何复兴？”

    “你弟妹？”于谦皱眉。

    “等他回来，就要晋侯爵了！”

    太夫人却道：“不瞒邢国公，老身家中的世券，放在祠堂里，不年不节的，擅开祠堂，会惊扰先人的英灵，对先人不敬。”

    “走！去西宁侯府！”

    朱氏笑道：“但这还不够，你还要说服襄城伯、修武伯，最好还能说动西宁侯，你们四人一起入宫，交还世券！”

    “在这跪着，跪一天一夜，然后去宫中请罪！”

    “吾子朱仪，只要给其机会，他便鹤唳九霄！”

    躁动的成国公府，忽然平静了。

    “你只看着李瑾，没看到李瑾的兄长李琏吗？”

    可在于谦眼里，他们是啃食大明的蛀虫啊。

    “谁敢笑话本侯，本官要他们的狗命！”

    “快去！”

    杨俊本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无非是仗着其父杨洪的遗泽，否则，这种傻子，早就被除爵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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