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的小脸蛋儿靠在凌婉婉的脸庞，完全没有理会两个大人之间的较量，只是不停地呢喃着：“妈妈，小红猪把你带来了，真好，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小朋友的声音稚嫩而柔软，听得凌婉婉的心都快要化掉了。

    警察在十分钟之内便赶到了现场，先是确认了双方的身份证号，又着手开始联系孩子的父母确认情况。

    凌婉婉抱着孩子坐在一旁，十分尴尬地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

    警察通过电话联系到了乐乐的监护人。

    那位自称“小宋叔叔”的年轻人真的没有说谎，他的确是得到了乐乐父亲的允许在给人家带娃，无奈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死活就是不肯帮他自证身份。

    抱着孩子的凌婉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你了。”

    宋威低垂着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十分认命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没关系，是这小祖宗不肯认我，您也是好心肠。”

    胖胖的民警一边记笔录一边为他点赞：“这话说的有道理，谢谢咱们的热心群众，这样才能保障更多孩子的安全不是嘛！小伙子有格局！”

    宋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警察叔叔还是要求孩子的父亲亲自到现场来领孩子，于是几人此刻只能尴尬地坐在派出所的大厅里默默等候着。

    凌婉婉也在等着，不是她不想走，是她根本走不了。

    乐乐似乎认准了她就是“妈妈”，死死地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她的身上，任谁都没有办法将他拉开，只要一上手，他就立刻哇哇大哭。

    此刻，已经哭成了小花猫的乐乐被凌婉婉抱在怀里，委屈地抽搭着鼻子。

    “妈妈，乐乐都找到你了，你是不是不要乐乐了？我很乖，你为什么不想要我呀？”

    凌婉婉向宋威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宋威收到信号，却默默地将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凌婉婉无语。

    “乐乐，你几岁了呀？”

    乐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炫耀似的举了起来：“我三岁半，都快四岁了！”

    “真乖！我们乐乐都三岁半，快要四岁了呢，是个小小男子汉了呢！”

    凌婉婉捏了捏孩子肉肉的小脸蛋，又点了点他的鼻头。

    乐乐受到了表扬，美美地笑了起来，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开始把玩她背包上的针织小红猪。

    “乐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乐乐挺起了小胸脯，将小红猪拉进怀里，又举起来放在头上。

    “这是小红猪，妈妈的小红猪！”

    凌婉婉还没有来得及夸一夸这孩子，却听到一旁清脆的揶揄响了起来：“凌婉婉，你出息了啊，什么时候悄咪咪地生了个娃出来？”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欠揍的声音是谁的。

    也是，方炎彬好像说过他就在这附近工作，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一身警服的方炎彬带着一身的凉风冲了过来，伸手拖了一把椅子，大咧咧地坐在凌婉婉的对面，伸手热情地拍了拍巴掌。

    “来，小朋友，到警察叔叔的怀抱里来！”

    乐乐扭头看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又把头扭了过去，继续琢磨手中的小红猪。

    之前一直负责的胖胖警察拍了拍方炎彬的肩膀：“小方，你可省省吧，这孩子谁都不搭理，警惕性可强着呢，连给糖都不吃！”

    方炎彬躬着身子歪头端详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啧啧发问：“这孩子和你这么亲，该不会真是你亲生的吧？”

    凌婉婉作势要揍他。

    方炎彬心虚地站起来躲过一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根棒棒糖继续试探：“小家伙，警察叔叔给你糖吃，要不要？橘子口味的，好吃呢！”

    乐乐看了看凌婉婉，没有说话。

    凌婉婉伸手将棒棒糖接了过来，先谨慎地问了一句：“小宋，这孩子能吃糖吗？”

    一直沉默着的宋威点了点头：“这孩子没有什么忌口的。”

    凌婉婉于是放了心，撕开了包装纸诱惑孩子：“我送你糖吃，你要说什么？”

    乐乐眨巴着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伸手出来抓住棒棒糖，清脆响亮地蹦出来一句：“谢谢妈妈！”

    这下围观人群笑成了一片。

    方炎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扶着椅子哎呦哎呦地叫：“婉姐，我看你就从了这孩子吧！”

    凌婉婉满头的黑线，麻木地转交了棒棒糖的归属权，眼睁睁看着孩子在她怀里快乐地舔着糖果，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

    她带过孩子，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基本是坐不住的，总是会喜欢满地乱跑。

    但乐乐很乖，或者说，他似乎对她有种莫名奇妙的依赖。

    从相遇一直到现在，这孩子就老老实实地窝在她的怀抱里，要么搂着她的脖子碎碎念，要么把玩她背包上挂着的小红猪，要么就不声不响地吃小零食。

    凌婉婉的腿有些发麻，只好和他商量着走动走动。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就手牵着手在派出所的大厅里开始慢慢悠悠地转圈圈。

    派出所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目的明确地直奔服务窗口。

    “您好警官，我是况嘉树的父亲况明轩，我们刚刚通过电话的。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是来领孩子的，给您添麻烦了。”

    一直坐在门口长椅上默不作声的宋威已经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老板——”

    正在带着孩子遛弯儿的凌婉婉回过头：唔，剑眉星目，高鼻阔额，宽肩窄腰，身材高大，仪态端庄，妥妥的一位浓颜系帅哥。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此刻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开的乐乐，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对号：亲生的，一看这长相就是亲生的，这父子俩可太像了！

    这人还有一把低沉磁性的好嗓子，听起来能让人耳朵痒痒的，很是舒服。

    凌婉婉蹲下身，把头凑在乐乐的耳边轻声低语：“原来你的大名叫况嘉树，这名字真好听！”

    况明轩越过正在核对资料的警察，这才看到了服务窗口后面，被凌婉婉搂着的儿子。

    “乐乐，你怎么——”

    与凌婉婉视线交接的一瞬间，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凌婉婉微笑着看向况明轩，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又仔细看了看，大概，可能，也许……应该并不认识。

    大概帅哥长得都有些相似。

    “咳咳。”

    况明轩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镇定，继续自我介绍道：“您好，是您帮忙找到了乐乐吧！我家孩子太淘气，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多管闲事报了警，您别嫌我麻烦就好！”

    “哪里，是我们没有看管好孩子，感谢您帮忙照顾了这么久。”

    况明轩并没有打算自己接过孩子，反而抬手向一旁的宋威打了个手势。

    宋威非常识相地快步向前，蹲下身子来伸手抱乐乐，却遭到了乐乐的无情拒绝。

    “妈妈，你又不要乐乐了吗？”

    凌婉婉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她这辈子就没遇见过这么尴尬的境况，只好求救一样地看向况明轩。

    况明轩表情严峻地开始传统家长的威胁：“况嘉树，我数到三！”

    乐乐浑身一激灵，还没等他开始数数便乖巧地松开了双手，转身投入了一旁宋威的怀抱。

    凌婉婉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奶娃和冷若冰霜的况明轩，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忍下了十万字的吐槽。

    算了算了，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人家爱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吧！

    可她看着乐乐一脸戚戚然的样子就有些不忍心。

    想了想，动手将背包上的小红猪卸了下来。

    “乐乐是不是喜欢这只小红猪呀，阿姨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乐乐这次没有伸手接，却转头看向了一旁严肃的父亲，可怜巴巴的两眼写满了期待。

    况明轩的目光在小红猪上默默地定了几秒，又转到了凌婉婉的脸上，最后停留在了乐乐的脸上：“收下礼物要说什么？”

    乐乐欢喜异常，奶声奶气地大声喊了起来——

    “谢——谢——妈——妈！”

    全场寂静。

    “咳咳！”

    凌婉婉的脸上烫得差不多能煎熟一颗鸡蛋，一口倒抽的凉气差点儿没把她给憋死。

    她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儿，早知道她还送什么玩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