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缓缓抬起被打偏了的头。
她眼里闪着水光，嗓音都不似方才的尖利刺耳了，带着让人心碎的颤音。
“爸？”
搁在以前，作为女儿奴的秦家家主早就心疼得不行，低声下气地哄着。
如今，他一反常态，瞪圆了虎目。
“秦明珠，清醒了吗？清醒的话，我最后再说一遍，现在！立刻！马上！向你的哥哥嫂子道歉！”
“你打我？你为了——”秦明珠泪水夺眶而出。
受了这般委屈，按照她霸道任性的脾气，势必要把整个宴会厅闹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这时。
秦家家主再次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混账东西！我看你还是不肯清醒！”
秦明珠闭麦了。
“道歉！”见她消停下来，秦家家主这才收回高高举起的手，语气强硬地命令。
这是他第一次打女儿。
没想到还挺有效果的？
果然！熊孩子就是不能惯着，都宠得想上天了。
“道歉！”
秦明珠震惊屈辱、磨磨蹭蹭不肯开口，秦家家主毫不留情出声呵斥。
“快点！”
秦明珠愤恨咬牙。
环顾四周，没有一人出言阻止，素来疼爱她的姑母和表哥都在等着她的道歉，华昭昭连推辞都不推辞一下。
秦明珠悲愤地拿起一旁的红酒杯。
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了过去。
华昭昭挑挑眉。
秦明珠咬咬唇。
方才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小姐”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艰难开口，声如蚊蚋：“嫂子，我敬你一杯，你可以原谅我刚才对你的冒犯吗？”
华昭昭当然知道秦明珠并不是诚心的。
她不想太过为难对方。
“没事。”
华昭昭侧过身，顺手就要拿起一旁酒水桌上的红酒。
“嫂子，我帮你拿。”方才还羞愤得恨不能钻地缝的秦明珠凑了过来，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热情”地要越过华昭昭帮忙拿桌上的酒。
“嫂子，这杯可以吗？拿那杯吧？”
秦明珠骤然调转方向。
“不用，我自己来——”华昭昭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试图与她拉开距离。
“啊！”
果不其然，秦明珠手上的酒杯洒了出来，华昭昭及时后退，身前还是沾染了大片酒渍。
早就料到今晚的宴会将会有一场恶战。
华昭昭特地选了简约舒适大方的礼服，并不会因着被泼上酒水就走光，但湿透的衣裳还是越发清晰地勾勒出了胸前的弧度，不少宾客下意识将视线聚集过来。
穆辞年第一时间脱下外套披在妻子身上。
凤眸危险地眯起。
再次看向这许久不见的小表妹，眼底的情绪只剩下令人胆颤的冰寒。
秦明珠焦急上前帮忙擦拭。
那双手一个劲儿地试图把华昭昭身上的外套扯开扔掉。
穆辞年攥住秦明珠，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甩开。
“哥，你干嘛这么生气啊？”
秦明珠还沉浸在计谋成功的喜悦当中，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着华昭昭无辜地眨眨眼：“嫂子，对不起，我一时手滑，你不会怪我吧？”
说是道歉，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只有嘚瑟。
可怜的秦家家主瞧着女儿这欠打的样，险些眼前一黑，当场晕过去。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华昭昭知道秦明珠这是故意让自己当众出丑，没想到她的报复心居然这么强。
“秦小姐，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如今看来，你远比我想象的要恶劣太多了。”
华昭昭拢住穆辞年的衣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明珠就敢这样肆无忌惮、堂而皇之，背后还不知道要如何算计她。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要遭到你这样的羞辱。”
“秦小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秦明珠。”想起妻子屡次被他的亲朋好友辱骂陷害欺负，穆辞年目光骤然变得凛冽刺骨，一字一句地念出秦明珠的名字，阴气森森，杀气腾腾。
宾客们纷纷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偏偏秦明珠还在不走心地狡辩着。
“凶什么凶嘛？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了，我还不是好心想帮你拿酒？没拿稳酒杯，我能有什么办法？不就是一件礼服吗？大不了我赔给你就是了。”
“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秦明珠小声嘀咕着：“不愧是在乡下长大的，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小肚鸡肠。”
好！很好！
穆辞年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弧度。
一旁的裴特助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别人可能不太了解，他跟了穆总这么久，太清楚了。
这笑容？秦小姐要倒大霉了。
穆辞年冷冷地瞥了秦明珠一眼，侧过眸，看向怀中的妻子，脸上的寒气被他掩饰得很好：“昭昭，我先带你去休息室换备用礼服？”
“不用。”华昭昭没太过在意秦明珠方才骂她的话。
秦明珠真正损伤的是她自己的名声。
还有穆家对她的感情。
华昭昭此刻更在意厉骁的计谋，对比现在的小打小闹来说，那才叫狠绝下作。
“辞年，让卫泽送我过去就行了。”
“少夫人！”急得上蹿下跳的卫泽登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
发生这么多事，还以为计划要凉了。
没想到啊！哈哈！
卫泽脸上洋溢着绚烂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华昭昭身边，为了让其他人误会，给后续的计谋铺垫铺垫、埋埋伏笔，还故意偷偷换上复杂难辨的眼神。
让众人回想时恍然大悟。
一看就不对劲，有奸情！
“少夫人！小的来了，小的这就送您去休息室。”
穆辞年是何许人也？他自然留意到了这一点，简直恨不能把卫泽的狗眼给挖了。
直到华昭昭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
卫泽毫无察觉，还在幻想着等下要怎么把华昭昭给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并且如何在事发后声泪俱下、言辞凿凿地诉说着他俩感天动地的爱情。
真想看看穆辞年这个狗东西的反应。
卫泽迫不及待。
穆辞年目送着华昭昭离开宴会厅，直到确定角落里的刑曼等人也跟了上去，这才勉强收回视线。
他得尽快把这边的破事解决掉。
不能置妻子于险境。
“这不是有备用礼服吗？大惊小怪的。”秦明珠还在对刚刚父亲扇给她的那一巴掌耿耿于怀，没放弃每一个能够讽刺华昭昭的机会。
穆辞年目光锐利地扫向秦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