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家。

    华父蹲在地上抽烟，华母坐在椅子上垂泪。女儿走后，他们想像往常一般干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晚上睡不着，白天精神恍惚，险些出了意外。

    老两口索性待在家里。

    反正挣钱已没了盼头。

    从前拼命攒钱是为了给女儿买房安家，现在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不在，他们也不知道挣钱是为了什么了，留在F市不走也只是想离女儿近一些罢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远远见上一面。

    华老爷子如往常般背着麻袋坐班车来城里送乡亲们给的本地鸡、土鸡蛋、地瓜、土豆……

    一推门却见儿子儿媳两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华老爷子将大几十斤的东西放在地上，累得差点险些喘不过气起来，平时勤快的儿子儿媳却只是茫然机械地看了过来，两张脸面无表情瘆得慌。

    累得不行的老爷子扶着老腰使唤他们。

    “愣着做什么？快来搭把手。”

    华卫东这才灭了手上的烟头，扶着墙面站了起来，蹲久了腿麻的他踉跄了两下险些摔倒。

    华老爷子忍不住数落：“叫你趁早戒烟，你还敢抽！你看你都抽成什么样了？你想抽死没关系，别拿二手烟祸害我孙女，一点当爹的样子都没有！”

    “昭昭啊！爷爷来啦！”

    华老爷子对着里屋喊了一嗓子，没人应。

    正要回头问问，看到儿媳妇在放装土鸡蛋的塑料桶，平时做事妥帖的她“砰”的一声随手将其放在一边。

    华老爷子心颤了颤。

    忙上前仔细瞧了瞧，蛋没碎，这才心有余悸地交代道：“娟啊，小心鸡蛋，别碎了，特地带给昭昭的，做水煮蛋或者鸡蛋羹都行，很有营养的。”

    华老爷子转身翻出杀好拔了毛的鸡给她。

    “我这回带了老母鸡过来，很补的，晚上给昭昭炖汤喝。”

    苏小娟手一抖，鸡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身快速擦了下眼泪，低低地应了声：“好。”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怕儿子儿媳再把什么东西给磕碰坏了，华老爷子帮着归置东西，一边把自家院子里种的青菜西红柿拿出来，一边观察两人的脸色。

    气血亏虚啊。

    “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我这个老头子来教你们吗？这都快到饭点了，还是冷锅冷灶的，饭也不知道好好吃，多伤肠胃啊。”

    “东子，你看看你那胡子多少天没刮了，身上一股味。”

    华卫东忍着酸涩，默默地搬着地瓜和土豆。

    “真是的，连话都不说。”华老爷子无奈地看着儿子沉默消瘦的背影，想不通他到底是咋了。

    “昭昭呢？咋没看到她？”

    说着，华老爷子抬手拍了脑门一下：“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昭昭已经去市医院实习了。那丫头还特地打电话回来告诉我，说是雷主任亲自带她呢。”

    “可得好好去感谢一下人家，刚好可以带些土特产过去，城里可是买不到的咧。”

    “只带土特产不够诚意啊。也不知道雷主任喜欢什么。”

    “哎呀，咱们的昭昭真有出息。”

    华老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苏小娟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捂着脸“呜呜呜”地哭泣，华卫东本想提醒妻子，想了想这事其实根本就瞒不住，也抓着头发蹲下。

    “怎么了这是？”

    华老爷子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看了看儿媳，又看了看儿子。

    他一把将儿子拉起来。

    “东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昭昭发生什么事了？”

    “爸！”四十好几的人了，华卫东“嗷”的一声在老父亲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这一瞬间，华老爷子想了很多种可怕的念头。

    他前段时间才帮孙女把了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年纪轻轻的有些郁结于心，但想着快要毕业了，焦虑迷茫是正常的事，也没太在意。

    她还有些营养不良，他这才想方设法给她补身体。

    但这些不会要她的命。

    难不成他的孙女出意外没了？华老爷子捂着抽痛的胸口，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倒。

    “爸！”夫妇俩忙把老爷子扶住。

    华卫东还在抽噎着。

    华老爷子看向哭得双眼通红的儿媳妇，心又是猛地一沉，死死撑着：“小娟，昭昭到底怎么了，你说！”

    “她是不是发生车祸了？还是医院有医闹伤着她了？”

    “我真该死！为什么非要她学医！”

    “没，没有！”苏小娟哭着摇头。

    华老爷子急得不行：“那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快说啊！”

    “爸！昭昭她不是我的孩子！”

    喊出这一声后，苏小娟继续哭，但眼泪已经快要流干了。

    “这怎么可能！”华老爷子还没从孙女并未出意外的消息中松一口气，闻言险些没呼吸上来晕死过去。

    他抓住儿子的手，求证地看向他。

    “东子，昭昭怎么可能不是华家的孩子？她是我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她不是华家的孩子能是哪家的孩子？小娟是在骗我，对不对？她们想逗我这老头子，对不对？”

    “你快叫昭昭出来，别跟爷爷开玩笑了啊。”

    华卫东痛苦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