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所有在场的鬼修都看着这一幕。

    阴暗瘴气、无数恶魂的往生林中，墨袍青年独一人挡在了成千上万鬼修面前。

    他勾唇浅笑，只认真对少女道——

    “我替你杀。”

    “或先你赴死。”

    这一次，她看清了他的决心。

    他就这么挡在她面前，禁锢她的行动，那是独属于江行舟的强势。

    然后就像终于印证了什么，她看见了

    以魔气凝聚的长剑之上只有两个字——

    云晓！

    她眨了眨眼看着这两个字，在他厮杀之时，指尖永远护在剑柄之上。

    那两个字也不知道雕琢了多少时日，能清晰感受到刻字之人的坚决！

    可这一次鬼蜮的鬼修实在太多了，无数残影扑向江行舟。

    他撑住了，浑身是血。

    那道孤影就像是只凭着顽强的意志在强撑，就连手上的长剑都开始摇摇晃晃。

    这一刻云晓满眼猩红，紧攥的掌心血迹顺着蜿蜒落下。

    短短一瞬，她只觉得心真正的疼死了。

    从前所有的记忆在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清风宗初遇，产生羁绊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承担落泪的风险。

    江行舟见证了她所有的成长。

    彼时她心智不成熟，不通情爱，原来已是开端。

    青年眉眼清绝带笑看她。

    “.云晓，我可以教你剑术。”

    “.我的师妹，你动不得。”

    “.我在。”

    “幸好我有很多钱。”

    “小师妹，我在。”

    “以后不会。”

    “喜欢什么？”

    “想吃什么我去买。”

    “从今起我转修有情道，自不怕她心若顽石。”

    “她只是她，她平日里大大咧咧又上蹿下跳，她说话一时真一时假，她鬼主意多爱坑人，不讲道理还爱发疯，很喜欢捉弄人，尤其喜欢很多很多的钱。”

    “就算地上掉了一枚铜板她都会捡起来当宝贝一样放在兜里，她会做出很多我想不到的事情，但她是云晓，让我说出天地有情，长若春日的人。”

    “至少在我死之前，她会站在我身边最安全之处。”

    “我想和她永不分离。”

    “你给我讲过金屋藏娇的故事，我记住了，我在崖山之巅建好了一座金殿送与你，这样的话，会不会高兴一点？”

    “我名下有九千九百八十六座店铺，金印尽数交托与你。”

    “我的回答是，吾妻云晓。”

    “我喜欢的人，就是耍我又如何。”

    “小师妹，我喜欢你，从一而终，死生不悔。”

    “阿晓，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唤你，我会永远喜欢你，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永远，永远喜欢你，现在我还是你四师兄，自然站在你面前。”

    “小师妹，拯救世界不是你的事情，也不是你的使命，你只要做你高兴的，你不会，不想，不愿；还是只能妥协的事情都有我，你回头我一直在。”

    “那便让我成为你手中最锋锐的剑。”

    “从此以后，手握剑柄之人，永不相伤。”

    “我叫江行舟，师妹要记得我。”以及这些回忆到最后青年说这句话时，浓重的哀伤无力。

    她看过去。

战场上，一种恐怖气息从青年身上散发出来，彷佛将整个区域完全包围住了，形成了独有的领域，领域之内魔气透支。

    他在以命相搏。

    如果魔气消耗殆尽，江行舟被摧毁了灵魂，那便只能魂飞魄散。

    “怎么样？云晓我们又见面了。”在重重鬼修最后面的位置，一个身着黑裙的女人鼓掌娇笑着走出来。

    “你真的很厉害，到底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

    她语气里再没有了从前的心浮气躁。

    来人是云裳。

    云晓抬眼面无表情：“新鬼蜮之主是你？”

    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你要毁了修真界？”

    她知道已经到了时间的尽头，金色细线已经无限接近她的心脏。

    云裳轻笑一声，饶有兴趣看了她一眼：“云晓，所有人都陪你去死不好吗？”

    云晓瞬间神色冰冷，旺旺和红毛尽管虚弱也尽力在拖延时间。

    “云晓，他快要死了，所有人都快要死了。”她指了指江行舟疯疯癫癫笑得更开心了：“给你看些有意思的。”

    瞬间，鬼蜮上空出现了修真界，魔界，妖界的水幕。

    以修真界为中心，邪气彷佛波纹一般弥漫整个大地，在接触的一瞬间花草树木全部凋零，无数低阶修士死亡，鲜血染红了一切。

    以修真界为起点，腥风血雨拉开了序幕。

    “二牛快跑！！”

    “娘！”凡人界昏天黑地一片兵荒马乱，邪气侵略之处，一个不小心被沾染的孩童眨眼成了一副白骨架子，旁边的妇人哭得要昏过去也落得同样下场。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多太多了。

    五城城主身死魂消，万药宗宗主以身殉道！

    七星宗主重伤！

    云渺终究也死在乱流之中，连一副完尸都没有，万人践踏下成了一滩烂泥。

    无数修士奋起反抗，可邪神的力量实在太强了，死去的修士跟下饺子一样从天上掉下来。

    漫山血红，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仅剩还能活动的长老们跟着梵音流和余下宗主不顾一切为年轻的弟子冲出一条生路。

    “宗主，我们不怕死！”

    “对，我们不怕死！”弟子们沉声附和。

    梵音流终于回头看这些弟子，这是修真界最后的希望，总是要留下一些孩子薪火相传。

    他眉眼温和弯起来：“自你们拜入仙门，接受的都是以天下苍生为己念的信任，可今日我告诉你们，活着才有希望。”

    “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步散烈列朝辉之时。”

    梵音流和其余宗主用最后的力量强行撕开空间，嘴角血迹源源不断，嗓音平静且安抚人心——

    “.走吧。”

    “快走！一群兔崽子搞什么煽情！”王可可大吼：“都给老子滚！”

    回音宗宗主声音虚弱：“还记得仙门信念为何？再念一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空间裂缝最后一批被强行送走的弟子恸哭，泪眼模糊齐声喊出仙门信念。

    裂缝再也打不开第二次了。

    【ps：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步散烈列朝辉之时——史铁生。】

    【快要大结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