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老夫人睁了睁眼睛，一脸震愕地盯着陆三公子：“她说的可是事实？”

    陆三公子支支吾吾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心虚地不敢看人。

    老夫人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高悠聘所言不假。

    她又接着看了几张字据，借钱人落笔全都是陆三公子的名字，旁边还有手印，作不了假。

    而且每一张的借钱数量都不少，就没有低于五百两银子过，这么多字据，拢共算下来，她们侯府竟然欠高家几万两银子。

    更别说还有一些是去年侯府有事要打点宫中的太监，当时账面上已经拿不出银子了，沈氏和陆三公子便厚着脸皮找高悠聘，以老夫人的名义，挪用她的嫁妆典当成银子，去打点太监。

    这样算下来，侯府欠高家和高悠聘的银子，就是她们不吃不喝赚上十年，也还不上！

    老夫人气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拄着拐杖走过去就是几个耳光狠狠扇到陆三公子的脸上。

    “你这个、你这个畜生！老身当年生下你，还不如养一只狗来得顺心，你还活着干什么，反正也还不上钱，干脆把你打死算了！不求上进整日只知道饮酒作乐的混账！”

    陆三公子被打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一个劲低着脑袋，脸涨得通红。

    等老夫人打骂够了，他才抬头，小心翼翼道：“母亲，二哥和二嫂可是咱们的亲人，这亲人怎么能说分家就分家，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老夫人一听，心下思量了起来。

    若他们真和二房分家，钱是指定还不上的，何况她也压根就不想还高家这个钱。

    反正现在候府是她在主事，她说不分家，他们就走不了。

    只要不分家，他们就完全可以不用还钱了，毕竟还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还分得那么清楚的？

    “老三这个混账，竟然背着开身借了你那么多银子，回头老身一定打死他！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些钱一定让老三一点一点慢慢还给老二你们夫妇。”老夫人对着陆三公子愤恨道。

    吓得陆三公子赶紧缩了缩脖子。

    云千裳听老夫人这话，就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她笑不露齿道：“刚才老夫人不是还说，你们候府有骨气，一定不会用二夫人的嫁妆，更加不会借高家的钱吗？”

    “老夫人还说呢，二夫人在候府这么多年，吃的喝的住的用的一律都是候府的东西，可现在本王妃瞧着，好像这话都反过来了。

    你们堂堂奉安候府，这些年竟然在靠着二夫人的嫁妆和她娘家的钱过日子，老夫人吃着人家的饭，还如此的有骨气，真是令人佩服啊。”

    云千裳的这番话落下，老夫人和陆三公子都像是被人当众扒了一层皮，这辈子都没如此丢脸过。

    尤其是老夫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然而她心中再怎么气，也没有骨气像刚才那样怼回去。

    毕竟云千裳说的半个字都没错，他们诺大的一座候府，这些年竟然真的在靠高家的钱来维持。

    偏生那高家还是老夫人一向看不上最低贱的商户人家，这脸打得啪啪响，老夫人活撕了陆三公子的心都有了。

    她的脸上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对高悠娉和陆二公子道：“这事是母亲我疏忽了，母亲被沈氏那个毒妇欺骗，误会了你们，母亲有错。”

    “你们父亲走得早，留下候府让我一个人打理，我怎忍心看着它如今分崩离析？

    家就别分了，钱母亲会让老三慢慢还给你们，绝对不会让他少还一分钱，你们也看在我一个人维持整个候府实属不易的份上，就原谅了他这次？”

    看见老夫人为了不还钱，如此低三下四的态度，云千裳心底冷笑连连。

    不知道欠钱的时候，一口一个老身，一口一个高家那个贱人，还说让二房把这么多年花的银子全吐出来。

    如今知道自己欠钱了，便改口为母亲，来打感情牌。

    这老夫人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也幸亏陆二公子自幼是奶娘带大的，不然就又要让老夫人教出第二个陆三公子来！

    “这个家不是早就分崩离析了吗？”高悠娉冷眼看着老夫人道。

    老夫人闻言一愣，心底涌出一股怒气，却被她很好的藏住了。

    高悠娉继续道：“这么多年老夫人你手中的那碗水，什么时候端平过？奉安候府在你手上，早就变得家不像家了。

    老夫人你确实有错，你纵容三公子越发不求进取只知玩乐，两年前老夫人你就应该察觉出候府没钱了吧？可在那种情况下，候府却依然可以拿出大笔银子打点宫中太监、给府上所有下人分发月例，精明如你会想不出这银子是从哪来的？”

    高悠娉的语气里充满讽刺，即便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也只当做看不见，继续说着。

    “你肆意地花着我们高家的银子，还到处嫌弃贬低我们高家是低贱的商户，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样的既要又要，真是让人恶心。”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老夫人的耳朵里。

    仿佛化作一百个巴掌，一下一下重重抽在老夫人脸上，抽得她头晕目眩。

    老夫人再也忍不下去，抬手就要往高悠娉脸上打去。

    云千裳上前一步拦住老夫人的巴掌，面若冰霜：“今日分家后，二夫人便不再是你们候府的人，老夫人哪来的脸，又哪来的权力打她？”

    高悠娉感激地看了一眼云千裳。

    她继续对老夫人道：“还请老夫人让人去立下字据，从此以后我和夫君，与你们奉安候府再也没有任何瓜葛，陆三公子和候府欠的银子，也要在三日之内还清。”

    老夫人气得身子发抖，眼中带红。

    “你、你竟执意要逼我们至此？你以为老身当真不敢和你们分家？！”

    “那就请老夫人现在就去写字据，我与夫君收拾了东西立马就搬走，绝不赖着候府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