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过了好久才回来，且面色不太好看。他看见014裸着后背，两个伤洞触目惊心，“发生了什么？有人袭击？”

    “没有人袭击。”汤姆给他讲了大概经过。

    格林点点头就不再关注，在魔法界这都是小伤而已，要知道，骨头断了都能重新长出来。

    他从口袋中掏出门钥匙，正是莱斯特兰奇给他们的那把，“门钥匙我找到了，但魔杖没有。”

    其实他想找魔杖来着，可是当时被那个叫作康蒂的研究员拦住了。

    格林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脸又黑了黑。

    康蒂：“你把人放走了。”

    格林：“是的。”

    康蒂：“而且还是三个。”

    格林：“你有意见可以跟我的上司提。”

    康蒂露出厌恶的表情，“你是认为我们奈何不了他么？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就得按我们的规章制度办事。还是说，我真不想这样，你是想让我向zephyr打小报告？”

    格林：“有什么区别呢？不管怎样，你都会告诉他的不是吗？康蒂先生？”

    康蒂一时哑口无言，见格林想越过他离开，赶忙扯住了他的胳膊，“我必须提醒你，你如果坚持要这样做的话，那么你也就不必在此待下去了。”

    不得不说，康蒂这些话一刀捅中要害，格林顿下脚步，他迟疑了。

    “另外，你明知道这里的规则，魔杖在这里存放一段时间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康蒂意思说得很明显了，他不再追究人被放走的事，但魔杖得暂时留下来让他交差。

    既然如此，格林也自然不会让人太难做，放弃了取回魔杖。只是被人威胁的感觉或多或少还是令他感到不快。

    ……

    回到格林所租的公寓里。

    “你们得离开了。”格林催促道，他不清楚zephyr什么时候回来，毫无疑问，阿伦他们越早走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我想问你一些问题。”阿伦直视着他。

    “我不想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格林偏开脸。

    阿伦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格林会如此拒绝。不过其实，他也感觉得到从一开始格林似乎就不太想跟他接触，一直在回避着他。这是为什么？他这是讨厌我么？

    汤姆也看了过来，作为接触格林比阿伦时间长那么一丢丢的人，且他本身就很擅长捕捉他人情绪，他从格林身上感知到——这个男人在紧张，或许再加上一点点畏惧？

    格林不想回答，阿伦也不是那种对陌生人死缠烂打、刨根问底的人，因此他只好把想问的都咽进肚子里，这种感觉真难受，抓心挠肝的。

    但是，目前他有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他终于知道他方才忽略了什么——014要怎么安排？

    他当时只想着把014带走了，反正在他看来，014不能再待在那种环境里了。在014讲故事的时候，尽管014说他不是利纳，可他怎么可能认为014是在说真话？014只是单方面想把自己和曾经的利纳割裂开，把曾经的利纳杀死。一开始阿伦也想过014是不是人格分裂了，可仔细推理复盘后他发现014并没有把曾经的利纳杀死，他仍旧是那个利纳，因为他在讲述利纳的故事时下意识地为自己辩护了，“用一些小小的魔法弄来了金钱”和“用一些小小的魔法偷来了金钱”，仅一字之差，这其中差别是巨大的。

    人总会下意识地弱化自己的错误行为，即使014也意识到这一点，及时把故事讲得更为客观，但也暴露了他是利纳的事实。

    014，厌恶责备曾经的自己。

    除此之外，阿伦感觉014隐隐有黑化的感觉，不，说不定已经在黑化中了。

    阿伦颇有些苦恼地看向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动不动的014，还是那句话，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帮助这个男孩。

    而那个懂得揣摩心意的男人又站出来解决问题了，“你们无法带他走的话，姑且让他暂时留下，等有空我会送他回家。”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利纳不是一直想回翁弗勒尔吗？阿伦听此，连忙给格林道谢，他觉得自己给格林惹了麻烦，属于是他什么也没做，功劳是他赚的，活却是格林做的。可他想不通格林为什么会主动地给他处理这些麻烦。

    天还没亮，公寓临近的大街上就响起了人声，由远及近，人声越来越响。

    阿伦走近窗户往外瞧，看见路的尽头缓缓出现点点火光，越来越多。一群人举着横幅、国旗、火把、拳头……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嘴里喊着响亮的口号。

    阿伦听不懂他们喊的是什么，但身处这个时代，他不难猜出大概是什么内容——无非是反抗战争与政府。

    队伍越聚越长，“他们往公园那边去，”格林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早七点那边会有演讲。”

    他话音落后，屋子里的人都缄默了，大家都不知道要在此情此景说些什么。

    阿伦情绪有些低落。

    无论在哪里，战争永远都是上位者的游戏，平民百姓只是可怜的炮灰。

    他只低落了一阵就恢复了，虽与这些素不相识的异国他乡的百姓共情，但假设他有手段的话，他会毫不犹豫成为上位者。

    拥有权力，就有更大的效应力，自然也能够更有力地改变下层生存环境。

    远大的志向已经埋下种子，它或许会沉寂许久，然后在某一天破土萌芽；也或许一直沉寂着，终日不见天日……

    这会儿格林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阿伦瞥了他一眼，很想问他“你是不是想去拉屎”，当然他只是想想，绝不可能这么说，格林可是他们的恩人，而且他们也不熟。

    更何况，想拉屎为什么要憋着？也就是说，格林不是想去拉屎……打住，阿伦制止了自己奇奇怪怪的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思绪。

    外面马路的人声渐渐远去，阿伦和汤姆自知没必要再待下去了，跟格林确认他会继续帮忙找回魔杖并寄给他们后，阿伦跟014道别：“再见……利纳。”

    他并不指望014回应，毕竟他的加利尔差点把014咬死，014肯定不想搭理他。

    与阿伦设想相反，之前一直没反应的014看向了他，也跟阿伦道别，“再见了，哥。”

    他微微笑了，是在笑吗？这是阿伦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笑容，他先前有没有笑过？想不起来了。

    阿伦握住门钥匙，见状汤姆也靠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