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钟，天色阴沉地吓人。

    大队长吩咐大家停止割麦子，一定要保证割下来的麦子全都运回仓库。

    至于还在地里长着的，就只能看天了！

    因为沈衡他们干得快，白娇娇三人早就回白家歇着了。

    大雨如约倾盆而至，邓敏手里剥着芸豆筋，望着顺着屋檐滴落下的雨帘。

    担忧道：“今年雨水丰，麦子长得好，还以为是个丰收年。”

    她估摸着，这回收上来的麦子，也就够交个公粮，剩下在地里发芽的，都得留给他们吃。

    想着那发芽麦子的滋味，白世晴削掉了厚厚的一块土豆皮。

    “年年难过啊。咱们村长还说什么今年能得先进大队呢，现在看来，不受批评就不错了。”

    白娇娇心中有办法，让剩下的这一百多亩地的麦子也能交到集体上，至少，不用让大家以后吃发芽麦子面。

    只是实行下来太困难了。

    “小妹，你干什么去？”

    邓敏看到白娇娇往外走，叫住了她。

    “这雨来势汹汹，不下个两三天是停不了的，与其等雨小了再收，不如趁现在还没有到大雨倾盆的时候，赶紧把没收完的麦子收回来！”

    白娇娇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邓敏也有自己的经验、

    “小妹，就算现在去收了咱们也没条件晾干，堆在仓库里头，也是发芽的命，何必去折腾呢！”

    “可是大嫂，发芽程度也有说法，万一天一直不放晴，这些麦子在地里都能发到手指头长了！”

    这是白娇娇上辈子的记忆。

    这场大雨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下了两天两夜不停，第三天早上刚放了晴，大队正组织把剩下的麦子收上来，结果中午的时候又开始连绵下着小雨，再就是一个周的阴天，没见过太阳。

    十里村旁边就是海，夏天的风都是打海上来的，也没有什么晾干一说。

    遭了雨的麦子，在这一个周里，全都生了拇指长的麦芽，根本没法磨面，全成了猪食。

    不过邓敏和白世晴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们还是更偏向保守的经验主义。

    白娇娇打着伞去了大队长家里头，大队长的答案和邓敏她们的一模一样。

    “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知道什么！”

    在大队长眼里，白娇娇就是个黄毛丫头。城里长大，没经验、体力弱，还自觉不错，来他这儿指挥来了。

    “大队长，如果我们把麦子抢收回来，就算下再大的雨，我们把麦子炒干……”

    “哪有磨炒熟的麦子的？白娇娇，不是我说你，是，你研究出来了一个工具是立了大功，但是你不要以为我们这些种地老手都是傻子！论瞅时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大队长向来是一副绷着脸的严肃模样，他不再给白娇娇机会：“你赶紧回去吧，现在劳力应该都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去，给沈衡做饭吃！快走快走！”

    大队长已经开始赶人了，白娇娇知道大队长的性格，谨慎又古板，让他突破看法是不可能的。

    便也不再说服他，转头回了白家。

    沈衡正出门准备找白娇娇，就在门口碰见了。

    “衡哥，你回来了。”

    白娇娇恹恹的，沈衡一看就看出了她的情绪不高。

    “怎么了？”

    “地里有两成麦子没收完，我觉得应该冒雨抢收，不然全都没法吃了。”

    沈衡把白娇娇接回去，捏掉白娇娇发梢上的水珠：“放在地里头好歹还连着根脉，要是收下来，那才是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

    现在就是在赌，赌明天就能放晴，把麦子收了晒好，就不会有任何事情。

    沈衡认为白娇娇没有经验，难得耐心和她解释着。

    白娇娇撇嘴：“不是这么个事儿，衡哥，你相信我，这雨得下小半月，地里的麦子，不收的话是一粒也别想吃到。”

    晚上邓敏用土豆、海带还有芸豆炖了一锅菜，这三样在一块，那可是能鲜掉牙。

    沈衡开始还不太习惯和这么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但是很快就和白世海喝到了一块。

    白志满的饭是白娇娇进去送的，白志满看到白娇娇，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父女两个确实不熟，白娇娇没在白志满跟前儿长大不说，从白娇娇回到白家，走进白志满这间屋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白娇娇心里有事，叫了句：“爹，吃饭了。”

    放下饭就离开，也没来得及说话。

    饭毕，沈衡和白娇娇回到了沈家。

    “咋的，一晚上闷闷不乐的？”

    沈衡早看出来白娇娇情绪低落，但是在老丈人家，他又不好问。

    白娇娇摇头，只觉得地里的麦子可惜。不过说不动大队长，她也无能为力。

    毕竟天气预报显示大雨就会下一天，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此次天气预报是不准的。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算了，她也只是尽人事罢了。

    白娇娇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睡了。

    沈衡看着白娇娇背对着他，抓了抓脑袋。

    好家伙，他怎么就受上牵连了，这小媳妇还真不讲理。

    只是这几天累的够呛，沈衡的脑袋好久都没在八点的时候沾枕头了。

    沈衡躺在白娇娇旁边，听着外头密密麻麻的雨声，很快就睡着了。

    白娇娇再醒来，发现身边的炕上已经空了。

    下雨天屋子里阴沉沉的，座钟指着上午九点，白娇娇试着叫了两声“衡哥”，没人答应她。

    “大早上去哪了……”

    白娇娇打了个哈欠，寻摸进厨房，果然看厨房里头温着一个白面窝窝。

    白娇娇准备收拾收拾家，然后做午饭等沈衡回来。

    此时的沈衡正在地里头，拿着那大镰刀割麦子，一大早，已经割了快一亩地了。

    “沈衡，是小妹叫你出来的？”

    白世海听说沈衡在外头割麦子，赶紧披上雨衣就也出来了。

    邓敏昨天晚上回去跟他说了这码事，白世海现在看到沈衡在地里，立刻就知道是白娇娇的主意。

    这丫头挺厉害的，竟然能让沈衡出来干这么离谱的事。

    “大哥，你来了。”

    沈衡看到白世海手里拿的镰刀，心下明白了他的意图。

    只是他来这儿是因为不想让白娇娇不高兴，白世海怎么也来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