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台下再次骚动起来。

    《九筵仕女图》的赝品，被带到了金狮玫瑰国？

    那么，归属权该属于谁？

    一会儿的功夫，有人端着画走到了台前。四个人，每人一幅，手持在胸前。

    全场凝视着那画，连评审团的人也站了起来，往前探看。

    谢衍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面色看起来平0静，实则翻江倒海。那是他旅行前留在黎京博物馆的。居然被奥斯丁找到了。

    “请博物馆验证师。”

    金狮玫瑰博物馆的验证员穿着漂亮的制服，搬上了……显微镜。

    而袅袅，攥紧了拳头。她记得当初修锦瑟就曾用显微镜分析画的肌理和构造。

    验证开始了，法庭上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显微镜的操作之声。

    大约一刻钟后，一个验证员神色无比复杂地看着奥斯丁，摇了摇头。

    这一刻，连奥斯丁也不确认了。

    大法官敲了下法槌，“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场间所有人的心声。

    验证员这才开口，“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从业以来见过的……最真的赝品。他们甚至模仿了画的绢质肌理，做旧的工艺也十分精妙。如果不是那仕女，我就要当真了。”

    奥斯丁显而易见的愤怒。他向着谢衍，高声质问：“谢先生，你先与倒卖市场勾结，收购我国博物馆流失在外的名画。而后伙同你们华国的修复师造假，并将真迹藏匿。我倒是想知道，真迹你倒卖给了谁，价值几何？金狮玫瑰博物馆，势必追回此画。”

    谢衍便也直视着奥斯丁，“你们疏于管理，令文物失窃在先；现在又胡乱攀咬，栽赃陷害。世上只有这一幅《九筵仕女图》，至于是真是假，我就当它是真的。”

    接着，他便缄口不语。

    袅袅给华国大使夫妇递了一个眼神。

    华国大使站了出来，义正言辞，“无论真假，皆是我华国之物。请金狮玫瑰国归还。谢先生也无罪，你们金狮玫瑰国无权扣押。”

    场面一度混乱，两国各执一词。

    “谢衍归还真《九筵仕女图》，便可释放。”奥斯丁喝道，“这是对金狮玫瑰博物馆的交代。”

    话音一落，法庭的大门打开，荷枪实弹的金狮玫瑰警队，站列成排。

    形势一触即发。

    华国大律罗湘申请休庭。

    “我知道真的《九筵仕女图》在哪里。”

    一句话都没说的袅袅站了起来，她步履轻盈，经过了叶芙，走到了人前。望向谢衍的目光，温柔似水。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袅袅一定不要掩藏自己的感情，不再纠结于礼法束缚，向她最爱的人，展开襟怀。

    华国大使夫人翻译了这句话。

    全场肃穆，全都盯着袅袅。

    谢衍的心，揪了起来。

    她就那样自然地，将一个金狮玫瑰人手中的屏风画取回，轻轻卷起。金狮玫瑰人似乎在她的美貌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想见真迹，我有三个条件。名画有灵，亦有节，否则，谁也别想见到《九筵仕女图》现世。”她向着大法官，那意思不言而喻。

    大法官与奥斯丁对视一眼。“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释放我的男朋友谢衍先生，并且将由我们华国自己的医师为他治疗，你们不得干预。”

    谢衍垂下头，手不经意间触碰到胳膊上。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伤、他的痛，即使看不见，她都懂。

    奥斯丁便也勾了勾唇角，“可以，不过既然人在金狮玫瑰，我们当尽地主之谊，守卫谢先生的安全。”

    这意思，大家都懂，他们的人还会监视着。

    袅袅晃了晃手上的屏风画，明眸善睐，“第二，既然这是假的，就由我带走。届时我会带着真迹，回到这里。”

    大使夫人翻译。

    金狮玫瑰王国这边，沉吟了一下，便也同意了。

    “第三，给我们半个月时间，证据也好，真迹也罢，都会在这里公布与众。真相和正义，都将公诸于众。”

    大法官点了点头。

    金狮玫瑰王国最高法庭的大门再次敞开。

    袅袅扶着谢衍，走了出来。

    三月的阳光晴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袅袅抬手挡了一下，喃喃地说：“阳光终将驱散阴霾，春暖花开之际，就是英雄凯旋的时候。”

    **

    谢衍入住了唐人道昊轩酒店。只是酒店的所有出口，包括楼层电梯口，都有把守。

    华国的医生，为谢衍做了全身的检查。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身为医者都在颤抖。

    一番处理之后，房间里只剩了袅袅和谢衍两人。

    袅袅从后面抱住了谢衍，泪水再也止不住，晕湿了他的后背。

    “袅袅不哭，我还好。”

    “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难得他的姑娘这么主动，这么热情，谢衍便不说话了，只是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阿衍，接下来，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叶芙不对劲儿，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谢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并非纯良天真，只是他了解奥斯丁，那是一个为了目的毫无底线、不择手段的人。

    “我会去查。这一次，我们玩一把大的，让金狮玫瑰王国，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到后面时，谢衍能听出来，袅袅的决绝与恨意。他转过身来，握着袅袅的肩膀，望进她眼眸深处。

    “袅袅，你……准备回去了吗？”

    谢衍不怕疼，不怕痛，不怕一贫如洗，唯独害怕失去袅袅。

    袅袅眨着眼睛，上面还挂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她抓着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阿衍，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像我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但我遇见了你，我很欢喜，很感激。这是我生命中，最幸运的时光。无论我身在画中，还是哪里。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说着，她大胆的、羞涩的，献上她的吻。

    唇瓣相接，甜蜜又苦涩。相思成灾，袅袅想她一定是病了。病到稍微一心软，就会推翻自己的决定。

    怎么办呢？好爱好爱他啊。

    谢衍扣着她的后脑，纵情恣意地回吻她。

    如果注定不能天长地久，就这让曾经拥有再长一点，慢一点，让时间停驻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