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名义上是自由的，但所到之处也有金狮玫瑰人的陪同，美其名曰保护证人安全。

    袅袅和她的见面，是在唐人道的一家冒菜小馆。她的面前摆着一碗红彤彤的冒菜，小份毛血旺、凉粉加豌杂小面。

    叶芙看着她嘴巴吃得红红，大跌眼镜。

    “很难想象，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孔，躲在这个小馆子吃川菜的样子。”

    袅袅抬眸，又夹了一块鸭血，“你错了，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凡人啊。

    叶芙双手交叠，却没有动筷子，“你叫我过来，不会是看你的吃播吧？或者最起码，替谢先生抱不平，痛骂我一顿。”

    袅袅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哎，没有国内的好吃，食物还是故乡的美。叶芙，我没有谴责你的念头，言语上的说说，终归苍白无力。但，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叶芙咬着下唇，眼底盈盈闪闪，所有的酸楚霎时冲进鼻端，“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地狱一般的处境。魔鬼，都是魔……”

    人心如魔。

    袅袅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你冷静一点，不要让人察觉异常。我要和你说的是，结束了。他们对你的威胁和恐吓，都结束了，你在意的人都安全了。”

    “真……真的吗？”叶芙嘴角抽搐，不敢置信。

    袅袅状若将手机屏幕往前探了一下，便已收回。

    叶芙看到了，那是她表哥和母亲。他们，平安了。

    “法庭上，你只要保持诚实就好了。谢先生会带你回家。”

    届时，所有人都将回到母国，包括……《九筵仕女图》。

    “听我说，法庭上你还要配合我一件事。”袅袅神色严肃，“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完成我的交代。”

    叶芙愣了一瞬，“还……有什么事？”

    “修复《九筵仕女图》，完成最后的接笔、全色，四画合一。你的技术是最好的，即使紫禁博物院古书画部季部长也不如你。”袅袅眨了一下眼，“好了，你现在可以飙演技了。暴怒，诅咒，或者骂谢先生几句都可以。”

    叶芙脑回路有点跟不上。

    但她还是照做了，她想不到开庭将面对什么，但袅袅说了，谢先生会带她回家。谢先生最爱袅袅，袅袅的话他一定能做到。

    她摔了一个茶杯，骂了出来，“谢先生就是个见色起意的家伙。别看你们现在恩爱，等你容颜不在的时候，他还会爱你吗？”

    袅袅：“……”

    她会有容颜不在那一天吗？

    可惜啊，她是画中人，她终将困于画中，容颜常驻，直到画的分崩离析。

    **

    袅袅回到了酒店。

    谢婷和青山笙来了，黎京歌舞团的几个部长带队也到了。袅袅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完成《相隔千年宛如初见》的录制，然后打榜。

    酒店的多媒体室，都被谢婷征用了。

    一个小型的“国乐交响团”组成了。

    指挥羽安做了起手势，“开始。”

    袅袅和谢婷并肩，看着她们的表演。

    “看过你弟弟了吗？”

    谢婷点点头。她想到了小时候，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扮猪吃老虎。现在，已经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了。

    “我真的没想到，这个时刻你居然还在让他们排练。”谢婷又说。

    “天还没塌下来，生活当然要继续了。”袅袅说得理所当然。

    “这首歌听起来，唱的是《九筵仕女图》吗？”青山笙沉浸在音乐中，随口问道。他不懂音乐，但音乐某种程度上，和建筑一样，充满了韵律之美。

    “是，也不是。”

    袅袅想着，她们唱的是所有就是在外的国宝，共同的心声。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一首歌，唤醒民众的家国情怀？”谢婷追问。

    这就是袅袅说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袅袅出了多媒体室，在门外看到了舒炎。

    “能和你聊会吗？去……我的房间？”

    对于这个如今七分像男叔言的男人，袅袅没有拒绝。因为，她足够强大。

    在舒炎的套房里，袅袅看到了一整套穿戴设备。

    “你……？”

    要做什么？

    舒炎拿过眼镜和耳机，帮袅袅戴上，“我猜想，你收回的那四幅屏风画，应该是真的吧？你说，再开庭时，真的画就会回归。可我知道你是画中的仕女。所以，你打算回归吗？”

    人们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舒炎和谢衍，曾经存在着商业竞争，但也谈不上敌人。只是袅袅也不得不承认，舒炎最了解她，和谢衍。

    她无言，算是默认。

    “袅袅，我可以抱抱你吗？作为……分别后的最后怀念。”

    袅袅依旧不说话。

    两次入剧，她明白了南叔言的心。南叔言心中有她，但家国排在她前面；黎樾也爱她，甚至固执地认为，如果连她都保护不了，何谈家国？所以黎约心中，她高于家国。

    她对南叔言，已经彻底放下。

    至于舒炎，朋友而已。

    舒炎的拥抱一触即分，他别无奢求，够了。

    “看看我送你的最后礼物吧。”

    在虚拟世界中，袅袅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没有阴谋，没有沉重的责任，但有爱情，有甜蜜，还有直播。

    她的职业是博主。

    看完了，袅袅摘下耳机和眼镜。

    舒炎说：“我下一步计划是，研究人形机器人。”

    如果她注定无法属于他，那么他还可以再造一个和她一样的机器人。

    袅袅淡然一笑，“祝你好运！”

    说完，她便离开了房间。

    **

    凌云翡的新歌《相隔千年宛如初见》在网络端发布，网络上引起热议。

    “这首《相隔千年》真的无敌了，又要单曲循环了。”

    “梦见你千千万万遍，想触摸你的五官，开口跪！”

    “家人们，这首歌词曲都出自袅袅之手。讲述的是《九筵仕女图》的故事。《九筵》作于南黎时期，诸国林立。流传下来，深得帝王们的喜欢，后来潜龙弟在上面盖了37个章。百年前，《九筵仕女图》流落金狮玫瑰王国。十三年前，于金狮玫瑰博物馆失窃，辗转流于民间。最近再度现身金狮玫瑰王国，不过据说，那是一幅赝品。”

    “去了国博之后再听这歌，特别感动。”

    “就算是赝品，也是我华国的。”

    “对，现在博物馆不是有很多复制品吗？就算复制品，也要让我们的子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