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扶着石壁，气喘吁吁，她和玉印找了半天，才找到这洞窟这药池。

    孟棠朝前走去，她走下药池，不顾池中水弄湿自己，一步一步，趟浑了池中水。

    她抬掌，“啪”的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打在了褚奕脸上。

    褚奕此刻很虚弱，头被打偏了过去。

    孟棠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你在做什么？褚奕，你在做什么？”

    褚奕沉默了会，过了会他挂上憨傻的笑容，叫了声：“娘子。”

    孟棠声音冰冷，她道：“不是每次装疯卖傻都有用的，褚奕，你其实早就清醒了吧？之前村落遇袭那次，你就清醒了吧？不，不，可能更早，自从解蛊醒来后，你就已经恢复了神智。”

    褚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他脸侧，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杀了那四个胡兵后，我就看出来了，但一直没有点破，本想任由你演一段时间，只要你乖乖的，你乖乖的，我就陪你演，我就不戳穿真相。”

    “可是褚奕，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

    孟棠一声声质问。

    玉印见此，拉了拉老师的衣摆，朝他使了个眼色，往外走去。

    褚奕抿着唇，神情晦涩。

    孟棠揪住他的衣领，她攥起拳头，用力往他脸上砸去，褚奕颧骨处顿时多了一道乌青的痕迹，“你个混蛋，你把所有事都丢给我，自己跑了，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以为我会感动吗？褚奕，我在这个世界多留一秒，都恶心！”她双目通红。

    “谁稀罕你拿命来救，我的命，我自己做主，长命百岁？你以为长命百岁，是为了我好吗？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在陷在这种地方吗？你想让我痛苦一辈子，对不对？”

    褚奕没有反驳。

    尽管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想让她活着而已。

    “玉印和我说，我先前心血损耗太多，能挽救我这具身体，唯有换一颗心脏，怎么，你是想把你的换给我吗？”

    “你他妈给我说话。”

    褚奕已经虚弱到无法挣开孟棠的手。

    他转过头，与她对视。

    他笑的温柔极了，他说：“棠儿，你说的没错，解蛊苏醒后，我就想起一切了，我很喜欢你和狗蛋相处时的状态，我想一直都那样。”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的棠儿真的很聪明，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他凑过去，轻柔的去蹭她的脸，他说：“棠儿，我只是想让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活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听说了，听说你打压了那些门阀世家，那是我一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你看，你能做的很好，可换成我，恐怕就不是这种结果了。”

    “你是最好的皇后，也会是最好的君主，你教我的那些大道理，我都会背了，可是我永远也学不会，我骨子里就没有那些东西，我遇事只会用强硬极端的手段来达成，你不一样。”

    “你想将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给我？包括你的皇位？”孟棠死死逼视着他。

    “我告诉你，褚奕，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以为人人都稀罕皇位吗？于我而言，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你可以死，但你得在我回家后再死，不要死在我面前。”

    褚奕说：“我不会死的，我只是会变得虚弱，我还想多陪陪你呢，棠儿。”

    褚奕闭起眼，将脸贴在了她手背上。

    他脸好冷，池中的热水都温暖不了他的身体。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你的这颗心脏，你换给我我也不要，实话与你说，在我眼里，你头顶上有一根进度条，我千辛万苦，才把那根进度条刷满，可是刷满后，我并没有回到我的世界，它现在是灰色的。”

    “我不知道我还要触发怎样的条件，才能回到我的世界，本以为你清醒了就可以，现在看来还是不行，我现在又觉得，我回家的方式是你放手。”

    “褚奕，放手成全我吧，我不是笼中鸟，不是此世魂，我有我的天地，倘若你能来我的世界，我会很欢迎，可若是你要将我一辈子禁锢在这里，那褚奕，我诅咒永生永世都痛失所爱孤苦无依！”

    孟棠拽着他，将他拖出药池。

    褚奕实在太重了，她拖了半天，额上渗出了汗，好不容易将他从药池里拉了上来。

    孟棠坐在池边上喘着气。

    褚奕怔怔的看向她。

    他好想摸摸她，可手筋俱断痛的动不了。

    褚奕闭了闭眸，他说：“棠儿，我还是想你活着。”

    他们本质上完全两类人，三观不合，太不相配了。

    就像孟棠无法理解褚奕，褚奕也无法理解孟棠。

    “只要能看到你活着，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从前我贪慕权势，我后来发现权势并不能让我快乐，即便我成为了帝王，也并没有变得开心，反而每日都被繁琐的事务包裹，我的内心十分的空虚，我的身体也疲惫不堪。”

    “只有你，和你在一起时，我开心的要命，虽然现下知道你对我的那些好都是带有目的的，可我曾经真的陷入了你精心编织的谎言中，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能够拥有你我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