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得不亲自去，边城乃边境腹地，处于茶马古道，互市要地，决不能被匈奴人拿下。

    “褚奕，我和你不同道，你先前往边城，我回朔北找我兄长调兵过去，我们分头行动。”孟棠神色冷静。

    褚奕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他道：“好。”

    孟棠转身就要走。

    褚奕忽的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

    孟棠回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来。

    褚奕道：“棠儿，你也要小心。”

    “嗯。”

    褚奕该带孟棠一起走的，孟棠在谁身边他都不放心，上回有齐正言在，孟棠肩膀还是受了伤。

    可褚奕却一点一点松开手，冲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说：“棠儿，等我，等处理完边城之事，我便去朔北找你。”

    孟棠道：“你不来也行，我并不觉得荭芸想看到你。”

    褚奕：“……”

    孟棠眉梢挑了挑，说：“不过你来也可以，荭芸是有修养之人，想来也做不出把你赶出门那档子事。”

    褚奕：“……”

    孟棠转身走了。

    褚奕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背影。

    他好想跟她一起走。

    可她说的没错，他肩膀上担负着大雍千万百姓，他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褚奕克制住追上去的冲动。

    马车里。

    梅香雨坐在她对面，她冲着她虚弱的笑了笑，道：“皇后娘娘，陛下也变了好多，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心善。”

    “是吗？”她并不心善。

    梅香雨道：“是娘娘您，让陛下变成这样的罢？以往的陛下，太凶戾了，和他说句话都战战兢兢。”

    “处事太柔不是什么好事，凶戾也不是什么坏事，端看用在什么地方。”

    “娘娘说的是，倘若微云能活着回来，娘娘救命之恩，我夫妇俩定涌泉相报。”

    *

    朔北。

    孟棠先去看了下荭芸，荭芸肚子大吓人，她要起身迎她，孟棠连忙制止，让她莫要乱动。

    萧荭芸道：“棠姐姐，大夫说我此胎是双生之象。”

    孟棠便笑了，她道：“荭芸可真厉害。”

    萧荭芸脸微红。

    她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人也不憔悴了，想来孟赟和她之间应已经没有隔阂了，这样才好，这样才对。

    孟棠在她这里坐了会，便去军中找孟赟了。

    他们得驰援边城。

    孟棠将自己的想法和孟赟说了，她道：“荭芸生产在即，兄长你是要留下来陪荭芸，还是带兵前往边城？”

    郭司霆是朔北副将，朔北得留着他坐镇，最合适带人去驰援的便是孟赟了。

    “兄长倘若放心不下荭芸，就由我和六耳带兵去边城驰援。”

    孟赟只犹豫了一会，便道：“不妥，上万朔北军，凭棠儿你一人压制不住。”

    军中看的是本事，不是地位，虽有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之人，却也有将女子视作男子附庸，觉得女子不堪重任之人。

    孟棠会被那些人刁难的。

    孟赟道：“棠儿你留在朔北陪荭芸生产，我带兵前往边城驰援。”

    “只是苦了荭芸了，本想留在她身边，陪她生完孩子的。”孟赟握了握拳。

    可边城之事又不能不管，一边是家，一边是国。

    倘若国灭，何以为家？

    孟棠便道：“兄长放心，荭芸这边一切有我，且我相信荭芸会理解兄长您的。”

    这日，孟赟回府去向萧荭芸道别，萧荭芸笑着将自己的做的护臂给她带上，她说：“孟赟，你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夫君，也是百姓的眼中的小将军，去吧。”

    孟赟一步三回头。

    妻子生产在即自己却不能伴在她身边陪伴她，一米九的汉子因此而红了眼眶。

    萧荭芸冲着他挥了挥手。

    待到萧荭芸看不到孟赟的背影，她一下子将头埋在了孟棠肩膀上，孟棠感觉肩上湿了一块，小傻子内心是舍不得的。

    “他会平安归来的吧？”萧荭芸问。

    孟棠说：“会的，别担心。”

    萧荭芸道：“边城那么危险，棠姐姐，我真的好怕。”

    “不要怕，荭芸，兄长不是普通人，他虽脑子不灵光，打仗却稳得很。”

    九月初，萧荭芸羊水破了，即将生产，产婆急匆匆将她送进产房。

    孟棠站在门外，看着屋内人进进出出，一盆又一盆血水被端出来。

    她内心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封信件，被人从边城传到了朔北，送信来的是褚奕的海东青，那种海东青孟棠见过，好生威武。

    孟棠展开纸条。

    【棠儿，孟赟深入敌军，现行踪不明，我已去寻，勿念，若一月未归，棠儿可持遗诏主持大局。】

    穷寇莫追，穷寇莫追，褚奕和孟赟说了好几遍，可孟赟是个容易上头的。

    孟赟迷路了。

    他觉得自己能杀了拓跋夜，拓跋夜乃北匈奴汗王之子，人称小可汗，此次攻边城的主帅便是他。

    于是他便带人追入了深处。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虽然拓跋夜埋伏了不少人，还是被孟赟解决了。

    孟赟砍了拓跋夜的头颅，串在军旗上。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他迷路了。

    孟赟已经和将士们在沙漠里迷路两天了，干粮和水越来越少，眼瞧着就快熬不下去了。

    孟赟累瘫的坐在地上。

    他道：“我媳妇要生了，还在等着我回去。”

    属下喘着粗气，说道：“我也有媳妇，我媳妇孩子也在家等我。”

    “小将军，好不容易杀了拓跋夜，立了一大功，我们可不能死啊。”

    “是啊，可千万别死了。”

    孟赟忍不住笑了，正要说话。

    忽然见不远处传来一道亮光。

    那是火把。

    漆黑的夜色里那道光显得尤为显眼。

    孟赟打了个手势，和属下们一块躲起来，潜伏在暗处。

    待到走近，只见火把下映照出一张如玉般的修罗脸。

    说他如玉，是因为实在太俊，说他是修罗脸，是因为那张脸此刻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孟赟，滚出来！”褚奕咬牙切齿道。

    孟赟见是他，立马松了口气。

    带人走了出来，“原来是陛下……”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褚奕一拳砸在了他脸上，他恶狠狠道：“我有没有说过穷寇莫追！穷寇莫追！你人在军中，不听圣令，你是想造反吗！”

    褚奕和孟赟一直都不合。

    孟赟见此，也生气了，他再次和他扭打了起来，他怒气冲冲的说道：“我觉得可以追！我可以杀了他！这是一个好机会，为什么不能追！”

    属下们战战兢兢的跑过来，赶忙拉架。

    “别吵了，小将军，这可是陛下！你可切莫伤了陛下龙体！”

    “陛下，小将军这次的判断是对的，他杀了拓跋夜呢！您瞧瞧，那厮头颅还被挂在军旗上呢！”

    “别打了！别打了啊！”

    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爷们上前，才好不容易拉住了他俩。

    孟赟是个冲动性子，大伙都知道，可陛下不是啊！也不知陛下是怎么了，竟也跟着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来。

    孟赟抹了抹脸上血，说道：“我没错！我有我的判断，或许玩弄人心上我是不如你褚奕，可打仗上面，你未必有我好！”

    “好好好。”褚奕气笑了，“倘若我没有找到你们，你们可还能活几天？”

    孟赟梗着脖子道：“我又没求着你来救。”

    褚奕阴恻恻道：“当我想救你？若不是棠儿，你早被朕拉出去砍了！”

    孟赟冷笑一声：“若你不是皇帝，我早就撕烂你那张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