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世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林月说，这个结果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灵曜道：“应该差不多了。”

    “灵树里的心脏，已经汇集了太多灵力。”

    “若是能开出一朵花来，那就是琼林露。”

    林月叹道：“历经人生种种磨难，修身，修心，修道。”

    “最后千帆过尽，独留惘然。”

    “谁还不能悟出点什么了？”

    灵曜道：“是的。”

    所以接下来的变故，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皇帝知道劝不回亲生母亲，就下旨让养父回京，还以养父一家人的性命威胁。

    最终他为了自己父皇的颜面，也为了自己身世永远能够保密，就将养父给赐死在宫里。

    看到离陌领盒饭的时候，林月还懵逼了一下。

    “靠！”

    “这么容易？”

    “给毒酒就喝啊！”

    萧靖云道：“为了表妹，他不愿表妹为难。”

    林月道：“可我觉得小满会选他啊。”

    萧靖云道：“那天下呢？那些无辜的亲人们呢？”

    “他们的性命谁来选？”

    林月叹道：“真是自私不了一点啊。”

    皇帝没有告诉母亲，养父已经死了。

    只是拿着养父亲笔写的书信给她，那是和离书。

    而他则现在出使他国，已经起程了。

    没有了见面的机会，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满接过和离书，点了点头。

    她没有进宫，而是回到了田庄。

    一人一狗，准备了此残生。

    但她总是梦见，有一个人在草原的背光处，远远地望着她。

    晨曦的光照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的半张脸透着一抹薄红。

    他笑着望着她，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她看清楚了，是表哥。

    这么多年，她一直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哥哥。名为夫妻，却一直不敢爱他。但是现在……她突然想弄明白一件事。

    她去见了表哥的嫡妻，得知她婚前因为受了算计，早已失贞。

    是表哥得知她即将被送去乡下苟延残喘，上门求娶，才保住了她的名声。

    表哥也因此和她约法三章，他们只做表面夫妻，实则如兄妹一般相处。

    请她帮忙照顾自己的表妹，她才是自己心爱的人，只是受了伤，需要时间疗养。

    再就是照顾家族，但钱财供她驱使。

    她也因此过了二十年的富足日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当家夫人。

    小满得知真相，烧毁了和离书，收拾包袱，带着她的小狗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京城。

    出城的时候，皇上拦住了她，红着眼求他留下。

    她却道：“当年我要杀你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红着眼求我留下你的。”

    皇上悲戚大哭，再没有阻拦。

    她沿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回到了曾经他们定居的家。

    表哥为她种的合欢树还在，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但他们都叫她：“张夫人。”

    而不远处，有一个衣冠冢。

    上面写着：“夫君张离之墓。”

    某一天，小狗老了，死在了她的身边。

    她在那坟茔边上，挖个坑埋了。

    然后她开始处理自己的身后事，把那衣冠冢改成了可以进入的小坟包，如此等她也活不了的时候，倒省事了。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津津有味的。眼里还泛着光，仿佛已经预见他们的下一次重逢。

    这一世不那么悲，可林月眼眶里还是蓄满了泪。

    直到一次次的日升日落，夕阳斜长，霞红漫天。

    奇迹也没有出现。

    但她还是好好地活着，一砖一瓦，一饮一食。春夏秋天更替，来来往往旧朋新友，不辜负岁月里的每一天。直到她终于能直面曾经那些苦难和不公，也能坦然接受命运的索取和馈赠。

    无论怎样，她还活着呀，那就好好活着吧。

    一转眼，她垂垂老矣。

    安安静静逝去的那天，却意外地来了许多悼念的人。

    皇上扮成寻常百姓在其中，听周围的邻居说她如何会种花，如何会缝补衣服，如何教人捕鱼。

    她很爱干净，还喜欢看书，脾气很好，心地也很善良。

    还很能干。

    唯一的遗憾就是丈夫早死，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

    皇上听后，跪在灵堂，泣不成声。

    他一直以为，自己努力足以改变一切，包括让母亲获得幸福。

    可他到最后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给予和索取，都是他想要和他憎恶的。

    至于母亲……他真的关心过吗？

    小满死后不久，林家的合欢树突然枯死，倒塌了。

    里面都是蚂蚁洞，无数蚂蚁侵蚀了合欢树的根。

    林家最后被抄家了，子孙后代就此没落。

    有人说，那合欢树的根移走了，林家的富贵也走了。

    草原上的小屋旁，原本不应该生长在这里的合欢树却长得极好。而那周围土地肥沃，雨水充沛，养育了无数生灵。

    萧靖云和林月已经来到灵树旁了。

    只见同进去的几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个个地给甩了出来。

    当最后一股力量灌入灵树，里面的树心几乎膨胀得要溢出晶莹的汁液来，看着宛如一朵雪莲花。

    小满回来了，看见这一幕，新奇地想要伸手去触摸。

    可这时，一只手大手出现在下面，手里还握着一个瓷瓶。

    她惊讶地喊：“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离陌淡淡道：“事情都办完了，我不在这里在哪儿？”

    他说着，接住了树心里溢出来的汁液。

    晶莹剔透，一滴就凝聚无穷无尽的灵力，这就是“琼林露”？

    小满连忙道：“我来。”

    离陌把瓷瓶给她接住，自己动手，将那汁液拧得干干净净的，一滴都不想给老树根留。

    小满吃惊道：“师父，我们这是……”打劫吗？

    老树根也愤愤不平，发出咆哮的声音。

    离陌索性把树心都摘了，说道：“吃了那么多七情六欲还不够饱？”

    所有灵力瞬间溃散，老树根真的成了老树根了。

    离陌带着小满出来，把一瓶满满的琼林露递给林月道：“收着吧，来之不易。”

    林月吃惊道：“给我保管？”

    离陌没说话，拽着小满走了。

    林月张了张嘴，却听见百草堂的人跟疯了一样冲下山来，大喊道：“天呐，琼林露真的找回来了。”

    “天呐，天呐……”

    林月把琼林露递给萧靖云道：“你拿着吧，他们这样继续叫下去，天道都要来收走了。”

    萧靖云笑着，接了过去拿着。

    林月道：“离陌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小满则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萧靖云道：“那些记忆都汇集成了灵力，早已被积压得破碎不堪，如何还能得？”

    “不过偶尔脑海里滑过一两个片段，肯定会觉得熟悉的。”

    “不然离陌不会那么慌张。”

    林月惊奇道：“离陌慌张了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靖云道：“这还用看？”

    “他自己说是受百草仙君之托来找琼林露的。最后怎么随手把琼林露给你了？”

    “他不是心虚是什么？”

    林月：“……”哇，相公分析得真到位。

    离陌的行为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