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穿戴上消防员的灭火防护服，和苏耿星一起互相带上面具，钻到消防车外。

    是张琦将他们带过去的，消防车上恰好有两套备用的防护服，一套原本属于那个没来的消防员，另一套是备用。

    苏耿星嫌麻烦不想换，被张琦直接拒绝进入火场。

    楚河想起临行前楚仲犁的嘱咐，压着阿星换上了那防护服。

    在他们换装的时候，叶洋洋和司柠正在将那些防护面具与手套从车上搬下来，并且派发给医护人员。

    虽然现场的医护人员基本上都带着口罩，但口罩只能防护细菌，并不能隔绝开有毒气体。

    好几个护士都是一边帮伤员做着应急处理，一边咳着嗽，时不时还要擦一下眼角，那是被那些刺激性气体给辣出来的眼泪。

    楚河跑到司柠身边，小丫头和叶洋洋一起，正在教她们戴防护面具，那动作看起来一板一眼，认真极了。

    就像是楚河戴面具的那一段情景被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一样。

    纵使穿着防护服，外貌完全陌生了，司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楚河。

    她立刻就抬起头看着他。

    “我要进去和他们一起救人了。”楚河说，“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们，让他们去做我不放心。”

    “你说吧。”司柠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这个方向出去是一条主干道，按理说警方会在那里拉线布防，断绝人流，你和洋洋过去，帮助一起劝说他们，让他们别靠近。”

    “好。”司柠说。

    “你们可以搭我们的救护车走！”旁边一个医生听到，立刻说，“我们医院正好是这个方向的。挤挤还是挤得下两个人。”

    “快去！”另一个护士也对司柠说，“车马上要开了！”

    几步路的距离，护士们正在将一个担架抬到车上，另外两名医护跟在后面，准备上车关门。

    “去吧。”楚河在司柠的背上轻轻推了一下，像放飞一只白鸽。

    司柠牵起叶洋洋的手，两个女孩向救护车跑去。

    漫天飘散的灰烬里她回过头来，楚河清楚地看见她被映红的小脸，她亮闪闪的眼睛，和她的唇语。

    她说：

    “楚河，我等你回来娶我。”

    楚河点点头。

    他不再看司柠的方向了，戳了阿星一下，两人速度跟上张琦的脚步。

    刚刚他们话别的时候，张琦一直在用对讲机联系其他大队的队长，告知他们十多分钟后园区会爆炸，大家必须撤离的消息。

    此时正好联络完毕，准备再次进入火场。

    身后，突然传来叶洋洋有些破音的喊声。

    “苏耿星！你记不记得我上次的愿望还没用！”

    阿星边跑边举起一只手，高高地挥了挥，表示他听到了。

    “我的愿望是你们俩都活着回来！听到了没有苏耿星！还有学长！”

    苏耿星竖着的手动了动，比了个ok。

    从头到尾，他都没敢回头，也不知道叶洋洋看到了没有。

    三个男人谁也没说话，倒是张琦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了他们一眼，默不做声地冲到了最前方。

    “跟我来！”张琦喊道。

    楚河和苏耿星跟在张琦身后，穿过仓库的大门。

    这一道门，像是人间与地狱的分界线一般。

    即使是穿着能隔绝大部分热量的防护服，也能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而来。整个厂房内部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怪味，连消防面具都无法隔绝。

    一条走廊过去有无数的房间门，面前的几个房门几乎全是开的，里面充斥着火焰。

    楚河心中一凛。

    前面那么久都只是前菜，真正的硬仗要来了！

    “注意脚下，跟着我走，上二楼，别乱进门！”张琦招呼着。

    楚河和苏耿星都干脆利落地应了声，随着张琦跑上仓库的二楼，边跑边注意着脚下的阶梯。

    不过实际上，脚下的地板早已被熏成一片焦黑，就算是想注意也注意不出来什么。

    楚河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脚底下被什么给绊了一下。

    他神经绷得极紧，此刻反应快得像是兔子，脚尖一点跃过了那奇怪的东西。但一步之后的苏耿星就没这么好运，直接被绊了个狗吃屎。

    “卧槽——”苏耿星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叫。

    楚河伸手要把他从地上薅起来：“小心脚下！”

    可碰到阿星的时候，楚河突然就明白了他怎么叫得那么惨。

    地上绊倒他的东西不是电线，也不是别的。

    是一根，烧得焦黑的，人的大腿。

    阿星摔倒的地方，恰好与死者脸对脸，不到十厘米。楚河去拉阿星，也将这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那人死前究竟有多大的痛苦，一双眼睛圆瞪着，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呜……”阿星发出诡异的声音，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变成“呕”了。

    楚河回过神来，立刻将阿星拉起来，贴着他耳边喊道：“不准吐！”

    消防服里空间本来就不大，在这里又不能将防护面具给摘下，吐了会窒息的！

    苏耿星整个人都在颤抖，看起来像个被惊吓到的鹌鹑。

    楚河横下心来，反正戴着手套，便伸手将那具烧黑的遗体给推到通道的一边，不让它再挡住其他人的路。

    遗体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轻很多，像是被烧焦的木炭，用的力气再大一点儿，就像要断成好几截一般。

    他一边推，一边心里默念：

    你是运气不好出不去了，我们还得去救人呢，大不了我回头给你多烧纸钱，香车美女……

    你也别来找我，你现在给我们腾了地方，算是做了好事，说不定也能重生回到十九岁，开启一段传奇人生……

    心里胡乱默念了几句，总算清出了路，楚河站起身来对阿星道：

    “走？”

    “走。”

    苏耿星当即应道，只是声音比平时小了很多。

    可惜他俩在这一耽搁，再抬头看张琦的时候，他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现在去哪？”苏耿星问。

    他有些六神无主，虽然还是跟着楚河一起行动，却俨然已经将楚河当成主心骨。

    “后面的房间！”楚河吼道。

    他依稀记得张琦离开的时候有几个房间看都没看，想必就是被排查过的，就从里面的开始向外一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