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父正在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搭理他，最后看着女儿越来越着急的神色，才冷冷的吐出几个。

    “还商量啥？要么就离，要么就不离，不离就好好过日子，复习的事你想都别想，从今天起你和梅子就搬到我们两口子隔壁屋子……要是离，明天我们两口子就带梅子去县城离婚！”

    柳梅听不得离婚二字，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流，正想跪在地上哀求父母，那边冯玉林却咬牙切齿的服了软。

    “……不离，我和梅子好好过日子。”

    她这才松了口气，笑着擦眼泪，又过去粘着冯玉林了，丝毫没有理会父亲头上的伤口，也没看到爹妈伤心的眼神。

    柳梅这样子验证了那句生娃不如生叉烧，村里人看的心拔凉，也顾不上看戏了，赶紧回去教育闺女去了，也不指望多孝顺，别像柳梅这样带个女婿回来折磨爹妈就行……

    这天过后，柳父还真让他俩搬到了隔壁屋子，这下好了，冯玉林更是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只有半夜得了空，躲在被窝里借着月光看一点书，凄惨至极。

    没办法，虽然柳梅不告密，但是屋里大半夜一直亮灯傻子也知道咋回事，冯玉林之前的成绩并不好，原本就需要比其他人付出更多努力，但在这种环境下，根本不可能学的好。

    于是没过几天他字没看见多少，就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了，心里气的要命，对待柳梅自然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只想把发泄不了的情绪都放在她身上。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柳梅心情长期抑郁，生出来的孩子早产不说，身体弱的三番两头要去县城医院，包括柳梅月子也没坐好，大人小孩一块看病，搞的冯玉林更加不耐烦了。

    某天在陪同去县城回来的路上，他阴着脸走在后面，看着前面身体虚弱的柳梅抱着孩子，心中恨意丛生，突然停住脚步，拐去了个小巷子。

    柳梅走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男人没有跟上来，立马停下来回头看，她现在是浑身无力，怀里的孩子还在难受的哼唧，县城巷子多的很，她不太认识路，今天父母恰好有点事没有来，她还得要冯玉林带路。

    一时间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往回走，四处寻找冯玉林。

    焦头烂额之际，冯玉林自己不知道从哪个巷子出来了，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体贴的接过她怀里的孩子，这些天来第一次好声好气开口。

    “我抱着吧，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后面慢慢走，我先去前面等着你。”

    柳梅心里感动极了，瞬间把冯玉林之前的所有不好忘干净了，只觉得自己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她回去就得跟爹妈说说，冯大哥这不是好起来了吗？她终于等到了这天。

    孩子交给冯玉林，她就在后面慢慢的坠着走，只是不知为啥，以前很快就走出去的巷子，此时却错综复杂，是越走越狭窄。

    她咬着牙跟紧前面的冯玉林，心中愈发慌乱。

    “冯大哥……咱们是不是走错了？你慢些，等等我……”

    不料前面的人越走越快，根本没有搭理她。

    冯玉林三两下转几个弯就不见了踪影，柳梅彻底傻了眼，脑袋一下子没有转过来，只当他是男人脚步走的快，说不准已经抱着孩子走出去了，还是自己太没用了。

    她有些自责，立马加快了脚步，但这些巷子看着长的都一样，一时间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个，只能随便进了一个，没注意到自己越走越昏暗，四周竟有些隐隐的烟味，居民楼渐渐远去……

    这边的冯玉林抱着还闭着眼睛的孩子，没有半分怜爱之心，有的只是恨意与厌恶。

    这种生下来就三番两次进医院的病秧子根本不配当他的孩子，说不准就是柳梅这种农村人有啥遗传病传染的，一开始好聚好散不好吗？柳家人非要逼着不让他复习回城，也就怪不得他了……

    没错，他想把孩子给卖了，拿一笔钱还能自己用。

    到时候谎称路上夭折扔了，反正这年头夭折的孩子多的是，没凭没据的柳家人又能拿他怎么样？

    卖孩子的过程十分简易，那是一家夫妻俩都有工作的职工家庭，不知为啥人到中年还是没有孩子，这时候能喂口饭的的都自己养了，也没人把孩子给别人，两人等到现在才等来这个机会，也不嫌弃是女娃，看着十分高兴。

    冯玉林收了钱就快步离开了，他做这种事当然不是突然生的主意，而是从孩子出生开始就计划这一幕了，现在目的达成，心里痛快不已。

    他拿着钱在县城好好潇洒了一下，又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好的，最后抹了抹嘴，寄了一部分钱给家里，把钱花的干干净净。

    等到天色渐暗，回村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把柳梅忘在巷子里了。

    他想着那个女人连路都不认识，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不情不愿的折了回去，寻找起了柳梅。

    ……

    天色昏暗，村里一片嘈杂与争执。

    许晓瑜随着众人一起赶到村口，挑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往人群中定睛一看。

    人群中央就是瘫坐在地的柳梅，只是此刻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痕迹与异味，整个人披头散发呆滞的傻笑，似乎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这副样子不难看出经历了什么，一看就是受了重大刺激变成这样了，真是造孽，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村里人，大部分人于心不忍没有说啥过分的话。

    不管人群如何议论，柳家爹妈已经哭得要昏眩过去了，他们虽只有柳梅一个闺女，但父母辈旁支亲戚过来了不少人，有年轻力壮的汉子压着冯玉林，左右开弓的扇巴掌。

    冯玉林一个人压根躲不开，只能屈辱着承受着巴掌和拳头，不一会儿，整个头都肿了起来，嘴角也渗着鲜血，整个人凄惨不已。

    他硬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回来是这种结果他早就跑了。

    这下看没有一个人帮自己，从一开始的求饶变成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