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柳如芷的耳朵中。

    被利箭刺穿的胸口好像还在痛，痛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痛的她泪水直流。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哭了。”景泰的声音中满是担心：“若不是大小姐罚您跪了一夜，那您也不会发热昏迷了整整三天。”

    是了，前世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自己不过是无意间碰掉了柳千嘉的耳饰，就在春日的夜里，罚自己在湖边跪了整整一夜。自己对大夫人一家可以说是无有不依，所以柳千嘉让她跪，她便真的跪了一夜。

    春夜寒凉，自己竟然就这样病倒了。柳千嘉是柳家的嫡女，千娇万贵。自己不过是一个庶女，罚就罚了。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柳如芷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今是明德三十八年。小姐您病的只怕是有些迷糊了竟然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清楚了。”

    明德三十八年，这一年对柳如芷来说实在是记忆深刻。

    因为就在这一年她的母亲孤零零的在自己的房间中离世了，尸首在房间中五日才被人发现。

    既然是他求来的自己能够重活一世，那今生她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一定会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一个周全。

    柳如芷稳了稳情绪，随即问景泰道：“如明姨娘现在可还好？”

    听到柳如芷这样问，景泰都愣了愣，要知道原来的时候，柳如芷总是因为怨恨明姨娘给人做妾，连累自己也只能是庶女而对明姨娘没有什么好脸色。

    甚至是很少去看明姨娘。

    一心都扑在大夫人那里，尽心侍奉，巴不得大夫人能一时发了善心将她记在自己的名下。

    现如今她却突然问起明姨娘的身体，景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不应该给她说实话。

    不过，景泰终归是想要柳如芷和明姨娘像一对真正的母女一般的，所以犹豫片刻后，景泰才缓缓道：“明姨娘的身子一向是不好小姐也是知道的，不过明姨娘知道小姐生病了，哪怕自己不舒服，还是来照顾了您三日，今日看着您好多了才回去休息的。”

    其实明姨娘回去也不止是因为疲累才回去休息。而是知道柳如芷是不愿意见到她的。

    如果让柳如芷看到了她，说不定会更生气，到时候身子更不好了也未可知。

    柳如芷的心中很是难受，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一样。

    其实，前世明姨娘的死是有蹊跷的。

    虽说明姨娘的身子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柳如芷还不知道。

    不过想来和大夫人那一家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扶我起来吧。”

    今天是十五，是大日子，按说所有人没有特殊原因的都是要向老太太，也就是她的祖母请安的日子。

    所以哪怕她身子再不舒服也是要去的。

    轩宁堂中，柳老太太坐在正坐上，看着下面坐着的人，快速的掠过了一遍。

    随即道：“五姐儿今日怎么没有来。”

    柳如芷在柳家排行第五。

    柳千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只听大夫人王静道：“老太太不知，前些日子天气冷，但是五姐却因为爱美穿的单薄，晚上游湖的时候不慎染上了风寒，现在还在自己的院子中养病呢。”

    柳如芷的确是感染了风寒，但是被大夫人这样一说，好像所有的过错都是因为她自己爱美一般。

    老太太点点头道：“她亲娘身子不好，这孩子你要多担待些。”

    “是，儿媳一定听老太太的，等下就亲自去看看五姐儿。”

    大夫人的话音刚落，只听见门口响起了一女孩甜美的声音：“多谢母亲关心，芷儿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

    顺着这声音，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了门口。

    柳如芷一身嫣红锦缎做成的衣衫，头上插了一个绒花簪子，并没有过多的雕饰。但是仅凭她那张美的倾国倾城的脸，和现在脸上灿烂的笑容，就足以掩盖这屋子理所有人的光芒。

    柳千嘉的一口牙齿几乎就要咬碎了。

    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已经长成。虽然还未过及笄礼，但是已经是大人的模样了。

    见过她的人无一不夸赞她生的美貌。

    可是和柳如芷比起来，自己还是有所不及。

    更何况，现在的柳如芷现在只有十三岁，若是等以后慢慢长成，岂不是会盖过自己的风头。

    怎得这次高热没有要了她的性命。

    柳千嘉心里十分恶毒的诅咒着。

    但是老太太见了柳如芷却是露出了一丝探究。

    原来的时候，来给自己请安的时候，柳如芷总是躲在众人的后面，不爱说话。但是眼神中的不满她是能看出来的。

    今日这样大大方方的给自己行礼问安，动作还是这样的标准，还真是大不一样了。

    大夫人看着柳如芷行礼，一瞬间竟然也有些失神，凭什么，一个低贱姨娘生出来的孩子，礼仪神态竟然比自己亲自教导了这么多年的嫡女还要更气派。

    可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前世柳如芷嫁给谢棣后，因为自己动作不够优雅怕给他丢人，所以每天晚上都不断的练习，腿都抖了也不肯停下。

    这样的努力，方才有这样的华贵。

    大夫人见柳如芷脸上若有所思，她赶紧笑着道：“你这孩子怎么好了也不说一声，害祖母与母亲担心。”

    “都是芷儿的不是。”柳如芷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直接认下了，这倒是有原来她的样子了，在大夫人面前绝对不会有所违逆。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柳如芷一番道：“如今春日里了，你怎么穿的还是去岁的衣衫？”

    倒不是老太太对柳如芷有多么的关心，还知道她这身衣衫是去年的。

    只是她穿的这衣衫无论是料子还是绣花做工都是去年最时兴的，这院子中的女眷对穿戴打扮最用心，这样过时的衣裳，今年都已经没有人穿了。

    柳如芷低下头，喏喏道：“芷儿今岁的衣衫最漂亮了。只是前些天那衣衫洗了，芷儿只能穿单薄的夏衫，感染了风寒，所以今日便将去年的衣衫穿上了。”

    刚刚她在门外可是将大夫人的所有话都听在了耳朵中。

    既然她都这么说自己了，那自己也就只好顺着她的话来了。

    听柳如芷这样说，老太太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些，她道：“你往前来些。”

    柳如芷听话的往前面走了两步，刚刚离得远，老太太没有看清楚，现在离得近，她这才看出，这衣裳穿在身上已经小了，不仅袖口短了，就连裙子都有些露着亵裤。

    怎么说柳如芷也是柳家的五小姐，被人这样作贱。

    “老大家的，我年纪大了，让你管着整个柳家，你就是这么管着的？”

    老太太说话并没有很重，但是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大夫人的脸上。

    柳家的二夫人，贾文晴捂住嘴呵呵的笑了起来，道：“若是大房银两紧张，连自家小姐的衣衫都买不起的话，那五姐儿就给二婶婶说，婶婶这里有的是新的料子能给你做衣裳呢。”

    “谢过二婶婶。”

    大夫人脸色铁青道：“不是刚给你们做了春天的衣裳吗，你若是觉得还不够就给母亲说。”

    大夫人只怕是忘了，上次来给她们量体裁衣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人来告诉她。

    柳寒听着这边的动静已经很久了，知道自己的母亲吃了瘪，他对柳如芷很是不满意：“五妹若是缺衣裳给母亲说就是了，为了两件衣裳就在这里闹真是不成体统。”

    柳如芷的眼神看向柳寒。

    前世自己就是死在他的冷箭之下。

    果然，现在他就已经掩藏不住对自己的厌恶了。

    想来自己与他可能是天生的敌人吧。

    她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柳千嘉道：“就是的，我这里也有的是衣裳，你若是不够只管开口给我要就是了。”

    “芷儿知道了，只是芷儿的身形没有姐姐高，穿在身上只怕是不合适。”

    柳如芷有些委屈，但是面上还是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老太太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道：“够了，这么点小事都弄不明白，老大家的，若是再这样下去，这个家你便不要当了。”

    这话说的很重。

    大夫人连忙道：“母亲息怒，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回去我就给芷儿量体裁衣，一定不会再有疏忽了。”

    庆朝最讲究孝道，大老爷柳文成最看重的也是自己仁孝的名声，大夫人自然是不敢给他拖后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