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你干啥去啊？”

    身强体壮的李小虎，一只手就能薅住刘洪生，不论这老家伙如何挣扎，都不可能逃脱他的魔爪。

    “你放开我，我我我……”

    刘洪生慌张的都不知道说啥了。

    “领导，你冷静点。”

    “他妈的……”

    “你再不冷静，我可打你脑袋了。”

    “你少吓唬我，你的枪里还有子弹吗？”

    “你说我没子弹了？”

    “我他妈就赌你没有子弹了。”

    “好吧，你赌赢了！”

    李小虎把打光了子弹的手枪又揣进了兜里，却是依然死死的薅着刘洪生的一条胳膊，有些坏笑的说：“是，我是没子弹了，但我兄弟还有啊，领导……哎呀领导你别挣扎了，你往外看……”

    “什么？”

    刘洪生猛地看向车外。

    就见停在旁边的越野车上，下来了两个蒙面壮汉，这俩人的手里，一人端着一把大喷子。

    “呃！”

    刘洪生当时就愣住了。

    “你再往这边看。”

    李小虎用手去拨弄刘洪生的脑袋。

    刘洪生一扭头，又看向了李小虎这一边的车窗外，发现这一边的越野车上，也下来了一个汉子，但这个汉子是没蒙面的，灯光下，他只有一只眼睛，面部表情恐怖的像个鬼一样。

    “该死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洪生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李小虎喷着唾沫星子，但是他已经不挣扎了，因为他确定自己肯定是跑不了的。

    “干什么？你不是说我不敢开枪吗，我证明一下我敢啊！”

    “你敢，你牛逼行了吧？”

    “不光我敢，他们也敢。”

    说着，李小虎朝着他这边的瞎子挥了挥手。

    轰！

    突然间，瞎子手里的大喷子就开火了。

    散弹近距离的，打在了李小虎这边的小轿车轮胎上，轮胎当即爆炸，李小虎的身子也随着车身陷下去了很多。

    “我操！”

    李小虎被吓了一跳。

    轰！

    瞎子撸动枪栓又是一枪。

    小轿车的左前轱辘也爆了。

    轰！

    轰！

    紧接着右边又是两枪，瞎子的兄弟大奎和大军，也和他们老大一个目标，俩人一人一枪，把右边儿的俩轱辘也给打爆了。

    好家伙。

    四个轮胎全爆了。

    车身附近全是烟。

    车玻璃全都被震碎了！

    哗啦啦……

    车就这样趴窝在当场了！

    “你们……你们……你们敢当街开枪行凶？反了反了，你们东北没有王法了，恶劣，简直太恶劣了……”

    刘洪生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自顾自的在那里叽叽歪歪。

    “瞎子！”

    李小虎突然大吼了起来。

    “咋了？”

    车左边，被震碎了玻璃的车窗外，瞎子端着枪口还在冒烟儿的大喷子，愣愣的回应着。

    “你他妈的有病吧？我他妈的还在车里呢，你就不怕一枪把我打死？”

    李小虎歇斯底里吼着，看样子他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不你示意我开枪的吗？”

    “我让你朝天上打，我让你朝车打了吗？你那是大喷子啊，妈的，操……”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儿吧？”

    “你滚一边去吧！”

    “好嘞！”

    瞎子朝着趴窝的轿车另一边挥挥手，他和大奎还有大军，就都把枪收了起来，然后又返回了各自的越野车上去了。

    “李小虎……你真以为我怕你吗？啊啊啊……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要把你们……”

    “哎哎哎。”

    刘洪生还在像个精神病一样叽叽歪歪的时候，已经缓过劲儿来的李小虎，拍了拍他那肥腻的大脸蛋子。

    “干什么？”

    刘洪生猛地看向李小虎。

    “领导，你冷静点，好吗？”

    “我他妈能冷静吗？”

    “你再逼逼，我掏枪了？”

    “我冷静了！”

    刘洪生终于不再暴躁了。

    当大官儿的怎么了？当大官儿的就不会害怕吗？

    当然不是。

    是个人都会害怕！

    李小虎都被吓得够呛。

    何况是身居高位又贪又黑的刘洪生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对李小虎并不了解的刘洪生，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李小虎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但他确信，以李小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敢朝着自己的脑袋开枪的。

    打也打不过。

    跑也跑不了。

    那就谈谈吧！

    “哎，这就对了。”

    李小虎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两根，递给了刘洪生一根，还帮他点着了火，然后才自己也点了根烟，抽了两口之后，这才全身心放松的，笑呵呵的看着刘洪生。

    “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洪生也相对冷静了一些了。

    “领导，咱俩从头唠啊，开始唠的什么来着？哦对了，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我愿意！”

    “很好，歪瑞古德。”

    “我建议你，还是说人话比较好。”

    “好的领导。”

    李小虎又抽了两口烟，捋了捋思绪，终于步入了正题：“老刘啊，你把全城的警力都派出来抓我，可我呢，我却是坐着警车来见你的，现在你听听，到处都是警笛声，可我却敢在这里乱开枪，这种情况，你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真的看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你说给我听听？”

    “有必要吗？”

    “当然。”

    “你牛逼，你是大哥，省城你比我好使，行不？”

    “老刘啊，你呀你……你还是没明白啊！”

    李小虎竟然拍了拍刘洪生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其实吧，不是我牛逼，而是你不懂我们东北的江湖，这座城市的人情世故非常的复杂，你非要整死我，这就等于断了很多人的财路，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我懂了！”

    “真的懂了？”

    “唉！！！”

    刘洪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小虎不再笑了，口气平淡，却咬字清晰的说：“你贪可以，你涉黑也行，但你错就错在，你想把我们本地的黑势力都打掉，然后让你从魔都带来的杨浩然当老大，这……这我们本地的肯定不干啊！”

    “是！”

    “你是官儿很大，你权利也大，但你考虑过你身边那些同僚的感受了吗？你非得要整死我，你觉得他们真的愿意吗？”

    “明白了！”

    “老刘，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我也恨你啊，你知道我敢当街堵你，当街开枪，当街威胁你和我谈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刘洪生没再接话。

    李小虎眯着眼睛，继续说：“我兄弟杨亮进去之前，拿我们集团多年攒下来的家底儿去交人，上到强龙猛虎，下到虾兵蟹将，只要我们能联系上的，一个都没放过，这座城市，除了你，没有当官儿的没收过我的钱，你信吗？”

    刘洪生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李小虎的眼睛。

    “老刘啊，我之所以敢如此嚣张的以这种方式和你谈，那是因为我散出去了一个亿啊，我的兄弟们全都跑到松江躲起来了，我女儿都不敢上学了，你说说，我付出的代价不够大吗？”

    刘洪生点了点头。

    “我必须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输的一点都不冤，因为你从来都不是和我一个人在打，你是一个人，在打我们一座城啊！”

    “懂了！”

    “彻底懂了？”

    “这回，我是真的懂了！”

    “那就好啊！”

    李小虎把烟头扔出了车外，表情不再那么严肃，却又改了口：“领导，事已至此，你只能选择和我合作了，不过你放心，我比杨浩然可能干多了，咱俩绑在一起玩儿，你是肯定不会吃亏的。”

    “好啊！”

    刘洪生的眼睛里有光了。

    “领导，既然你当我是朋友了，那我也就和你掏心窝子了，咱俩要想绑在一起玩儿，你得先帮我办三件事儿。”

    “你说？”

    “第一，你得把杨亮给我运作出来。”

    “这很难！”

    “第二，你得把我和我核心的兄弟，都给洗白白，我不想拿着泰国人的身份做人，我想做回我自己。”

    “这……”

    “第三，杨浩然我不动，但他必须死，还得是你亲手把他给判死才行。”

    “啊？”

    “好了，我说完了，领导，我这可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这三件事儿你可以不办，那大家可就都没得玩儿了。”

    “……！”

    刘洪生陷入了沉默。

    李小虎又点了根烟，看向了车外，看着这座他经历过太多生与死的城市，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不舍。

    “我尽量办！”

    刘洪生终于表态了。

    李小虎又扭过头，眼神恢复了淡笑的神态，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这三件事儿你办好了以后，你继续当你的大领导，亮子继续经营他的金鼎集团，他会给你百分之二十的干股，你们集团的生意也会越做越大。”

    “那你呢？”

    刘洪生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至于他股份的数额，看样子他是挺满意的。

    “我……我退出江湖！”

    “啊？”

    “你没听错，等你稳住局面，等亮子放出来，等杨浩然被判死以后，我就彻底退出这座城市的江湖了，包括我那些现在躲在松江的兄弟，他们也都不会再过问江湖事，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

    “你真舍得退出？”

    “我舍不得也得退啊，我都想好了，过两年，等一切都稳定了以后，我带着老婆孩子换一座城市生活。

    “你打算去哪儿？”

    这个问题，是刘洪生下意识问的。

    可李小虎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猛地扭头盯着刘洪生，一脸冰冷的回答：“你在我的家乡当老大，我就去你的家乡当个小老百姓吧，魔都你有那么多的亲戚朋友，我一定会和他们处好关系的。”

    “你……你威胁我？”

    刘洪生听出了李小虎的意思。

    “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你那个外国娘们儿，收集了你很多的犯罪证据，她为了将来勒索你，还拍了很多你们滚床单儿的照片，现在那些证据和照片，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你妈……你呀你！”

    刘洪生很想骂人，却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还有啊，领导，你在米国的老婆孩子，我也找人给他们送过礼物了，你的家人可真幸福啊，你老婆住在豪华别墅里，你儿子读的是贵族学校，哎……当官儿就是好啊，哈哈哈哈哈……”

    李小虎笑了。

    是那种有些自嘲的笑。

    “呵呵呵呵！”

    刘洪生也笑了。

    是那种没有办法的苦笑。

    自此。

    省城的江湖，貌似将要尘埃落定。

    可是。

    他李小虎。

    真的能够退出江湖吗？

    亦或者说。

    江湖，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