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慈母多败儿。

    刘大人妻妾成群，可惜子嗣缘不好，年过四十，才老来得子，全家恨不得把这个独苗宠到天上去。

    尤其是刘大人的夫人，当年几乎拼了一条命才把这个大胖小子生出来，对他自然也是各种溺爱。

    因为年纪还小，还不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纨绔，不过按照这样的方式继续长歪下去，再过两年怕是欺男霸女样样皆通了。

    偏生这小少爷没吃过苦头，一听要株连九族，要被杀头，顿时连他爹都给卖了。

    “刘大人，翰林院之首，向来是清流之官，若朕没记错，你便是出自耕读之家，正是令郎口中的泥腿子。真要算起来，朕祖上再往上数个几代，那也是泥腿子出生，没想到刘大人这么看不起泥腿子，还与学生鄙夷嫌弃，甚至打压……”

    “陛下！这是误会啊！臣绝对没有这个心思！是犬子不着调，胡说八道，请陛下明察啊！”

    刘大人一张老脸苍白如纸，却也不敢承认。

    一旦承认，他这几十年的苦苦经营，全成了泡影啊！

    “刘大人放心，朕自然会明察到底的。”

    君御炎说完，看向周围众人：

    “朕不久之后，便会给全天下的读书人一个交代，这天底下无数贫寒子弟，并非每个人都要拜入世家，才能成功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看着地上颤抖不已的刘大人，慕容九与君御炎相视一笑。

    君御炎早就想处理这件事了，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

    哪想刘大人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将把柄送到了他们面前来。

    真是打瞌睡送枕头。

    刘大人早年也的确是清官，如今府上看起来也并不铺张奢华，走的是文人清流，但能说出掌握天下学子命运这等话，刘大人肯定也是早就没有初衷了。

    不过这些自有底下的人去查了。

    “你们二人表现得很好。”

    进了学堂，君御炎表扬了李铁娃和陈水生二个小少年。

    两人变得腼腆不已，脸颊爆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慕容九轻笑着，目光看着四周的学子。

    大家虽然穷，穿的衣裳有的洗得发白，有的则打了补丁，但每个孩子的精神面貌很不错。

    学堂的郑院长过来，慕容九对他道：过阵子，本宫以私人名义拨款下来，为所有上学三个月以上的学子制定两身学堂专属的衣裳，到时候令人过来记录每个人的尺寸。”

    “皇后娘娘真是大善！”

    位于京城内的这个大学堂，院长是前些年就辞官了的太常博士，他已年过花甲，早年也是因为太敢说，而被其他官员挤兑，先帝也对他不喜，对他多次责罚，一怒之下，他便辞官了。

    他没有儿孙，虽然有不少弟子，但从来不让弟子接济，在自己都过得拮据的情况下，他来了学堂之后，还自己掏钱给学子们加餐，慕容九听到之后，心中不是不感动。

    她后来便在学堂内增设了午膳，不过不是免费的，需要用粮食来换，因为不要钱的东西，都不会被人珍惜。

    她还设立了奖励制度，每个月都有大考小考，考得好的，便能免费吃一个月的学堂午膳，倒是激发了各位学子们的学习兴趣。

    对此，郑院长就经常夸赞她，今日说是要做衣裳，郑院长比学子们还高兴。

    之所以不是所有学子都给做衣裳，是担心会有为了领两身衣裳，故意来学堂学个两天就走的学子前来。

学堂每日的课程都不轻松，若能坚持三个月以上，那也算是有点毅力了。

    从这个最大的学堂离开后，君御炎又陪着慕容九去了女子学堂。

    离女子学堂还有很长的距离，就听到了女孩子们朗朗读书声，清脆悦耳，只是听着，就叫人会心一笑。

    慕容九的唇角弯了起来。

    男子学堂和女子学堂是分开的。

    现下的世道是难以接受男女同堂而坐，一起学习知识，很多地方还有六岁不同席的说法，就是满了六岁以后，便不能再男女同席了。

    在慕容九看来，这男女大防实在太早了些，六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不过世道就是如此，只能男女分学堂了。

    和男子不同，很多父母认为男孩读了书认了字，将来能有用处，但女子读书认字就没有一点作用了，他们觉得女子还不如在家干点绣活，为家里挣点补贴的好。

    所以能来学堂的这些女孩子，她们比男孩子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学习得更加认真。

    慕容九心想，将来她一定会创造出女子也能堪大用的位置，让天下人知道，女子有学问，也能改变人生。

    两人刚走进去，就有一个女孩子迎面跑了过来。

    她不认得慕容九和君御炎，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慕容九的手：

    “这位夫人，不好了，司空老师摔了一跤，身下出血了！”

    慕容九一听，连忙道：“人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

    身下出血，怕是要糟。

    “周黎，你去通知楼子溪。”

    这个司空老师，正是楼子溪的夫人司空宛。

    司空宛早就说过她想教授女子学问，是以女子学堂一建好，司空宛便来了。

    司空宛此刻正半靠在台阶上，她不敢动弹，只能让学生先去喊人。

    她脸色苍白，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

    她的月事也推迟了一个多月，虽然她月事向来不准时，可现下偏偏是身下出血，她可能怀孕了而不自知，脚滑从台阶上摔下去，把孩子摔没了。

    这是她和楼子溪的第一个孩子啊。

    “阿宛，别怕，别哭，我帮你看看。”

    慕容九是跑着过来的，她上来就先把脉，接着再去摸司空宛的小腹。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司空宛惊讶不已，扭头还看到了新皇，要不是被慕容九按住，都要挣扎着起来下跪了。

    “你别乱动，我和陛下微服出来逛逛，你真是太不小心了，这么大的人了，竟也能从台阶上摔下来，没有人在背后推你吧？”

    倒不是慕容九阴谋论，而是这世上从来不缺坏种，有的孩子天生就坏，如果真是这样，必须揪出来。

    司空宛摇头：“没人推我，是我走神，踩空了。娘娘，我的身子……我的孩子…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