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德缓缓眯起眼睛，他的手指绷紧，似乎随时有把面前的学生扼杀的可能。

    现在的里亚才堪堪模因三，如果伊凡德真的想杀他，也不是不可能，横竖现在的里亚只剩下一条命。

    杀了面前的人吞噬神格，自己就能成神。

    对大多数天使来说，成神几乎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毕竟天使们的位阶大都在模因一，从模因一跨越到模因零，根本没寻常演绎那么容易。

    除了要演绎多重模因，更需要吞噬——吞噬一位神的神格。

    如果按照正常的步骤走，天使们要在模因一对抗模因零，然而模因这种东西，零和一的差距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谁也不知道那些至高无上的存在活了多久，有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手段和本事。

    而且万一某些存在喜欢拉帮结派，抹杀祂们就更加难如登天。

    一位神祇的殒落往往会招来其它神祇的注视，天使们到最后的下场可能不只是对抗一位神，而是众神乃至众天使对自己的围剿。

    所以里亚开出的代价才令如此多的人心动，他自身就是神格的载体，成神仪式根本不需要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比如说抹杀一位神获取祂的神格。

    伏行混沌都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

    只要里亚按部就班晋升自己的模因，他迟早会有一天彻底吞噬那枚神格，然后成神。

    但里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不相信会有谁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好，把这么重要的机会交给他，要知道奈亚拉托提普哪怕对自己的分身都是照杀不误。

    至于祂可能存在的子嗣？神素来没有亲情之言。

    一个神格，哪怕是对成神的生物都有极大诱惑，因为这意味着祂们可以成就自己的新权柄，令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但里亚还需要综合考量神格的价值，必要的话，他宁愿去猎杀神都不愿去融合现存神格——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枚神格是谁的，融合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们虎视眈眈的东西对里亚来说却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他现在对这东西完全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留着也行，送出去也无所谓，但是送出去之后，别的神在吞噬神格时他就会消失，一切的意识将被抹杀。

    这也无所谓——如果真有谁能杀了他的话。

    以神格作为筹码，总能钓到一些好东西。

    没有谁会拒绝这样一个成神的机会，黑商总是能抓住人们心中的弱点，将其摆布。

    而现在，里亚的话不亚于询问眼前这位没什么脑子的神话生物：“想不想成为真正的神？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一个不容拒绝的机会。

    伊凡德的血管跳动，逐渐浮现于体表，他紧握着双拳，嘴巴微微咧开，内部的牙齿逐渐变得锋利。

    只要成了神，所谓的另一半对自己而言再也不是什么威胁，自己也可以完全将其吞噬，还可以吞噬世界上所有的智慧将自己变得更充实。

    祂现在非常空虚，头脑的缺乏、身体的虚弱、知识的消散都令这只刚刚苏醒的神话生物感到了极度的不安，祂迫不及待获得知识，但他不能杀死里亚。

    一是本能，本能在告诉他他不能杀了自己的学生，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天里亚一直带着他的身体护着他确实让恶面的伊凡德有些触动，放弃了杀死里亚的念头。

    二是祂不敢赌，里亚说不定已经告知另一个伊凡德祂的位置，祂不敢赌那个人现在会不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一旦自己动手，到时候自己要面临的就是二人的围攻。

    以及三……

    “哈哈，哈哈哈哈好吧，我的学生，你真是变得越来越狡猾，不过我也很欣慰，现在的你居然都有了和我谈交易的资本。”

    伊凡德在原地入座，将胳膊放在桌上十指交叉：“但是那点威胁就不必了，我了解你，你笃定我会陪你玩游戏，肯定不会叫来那个扫兴的家伙。”

被看出来了。

    里亚稍微有些意外，看来导师即便完全失去了大脑也不容小觑，不过接下来的游戏才有意思。

    “所以您答应和我玩游戏了吗？”

    不深入理解里亚的话语内涵，常人估计会以为这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在缠着大人陪自己玩耍，实际上，这也的确是游戏，上位者的游戏往往以下位者为棋子，肆意摆布。

    这局游戏的命题为——原罪。

    ……

    “布莱先生，不好了！”

    卡丹昂镇的杂货商店，一群人惊叫着示意布莱赶快出来，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十分古怪的东西。

    而那东西就出现在杂货店的不远处。

    “怎么了？”

    布莱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面走出，现在天还很早，凌晨四点，就连太阳都蛰伏在海平面的另一端。

    这么早，那些人找自己有什么事？

    布莱原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等他来到门外，睡意顿时荡然一空。

    他看到一群人围在空地上，那些人看见他出现，随即让开身位，向他展示被包围的事物。

    那是一口井。

    一口枯井，底下不存在分毫的水。

    布莱皱了皱眉，那口井是突然冒出来的，原本，那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我们正在尝试打水，布莱先生。”

    “这东西来历不明，先不要靠近，让开。”

    布莱示意众人站到一边，他自己接过井绳，深入井口的另一端似乎有了别样的动静，无论如何，那绝不是什么水。

    正当布莱试图把绳子拉上来时，绳子末端一轻——它断了。

    与此同时，布莱内心突然出现了极为不详的感觉，他连忙松开绳索向后一退，下一秒，井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蠕动声和水声。

    怎么形容那一日呢？

    那一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面露惊恐之色看向从井口涌出的狰狞触手，它们像火山喷发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与此同时，整个卡丹昂镇的水资源瞬间被蒸发，土地变得干裂，植物病变、蝗虫丛生。

    触手如同噩梦一般扭曲在人们的心头，然后降下诅咒。

    【我可以实现你们的全部愿望，代价是——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