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李丹看着母亲那粗糙干裂、布满老茧的手掌，一脸茫然。

    周芸挑眉，“你的工资啊。你现在是学徒工，一月工资168块，一共做了三个多月。

    我就算你三个月吧，那也就是504块。

    这样，你拿500过来，剩下的4块，给你零花。”

    “......”李丹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错愕的质问，“妈，你没事吧？你要我工资干啥？”

    “我呸！”李丹被她这话气的肝疼，“还要你工资干啥？你是喝风长大的？

    不要吃，不要喝，不要穿？还有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不要花销？”

    李丹，“可是，妈......”

    “没的可是。”周芸懒的跟她废话，“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把工资立刻拿来，不然，从这个家里滚蛋。”

    说完，不顾被雷劈似的李丹，径直从厨房离开。

    周芸饿了，家里没吃的，想去街上买些吃的。

    刚出屋子，西边角落那正引煤炉的徐奶奶，就关心的招呼，“小军妈，你好些了吗？

    昨天见小军将你背回来，可把我们吓坏了。”

    跟原主年纪差不多的张婶子，“是啊，小军妈，你呀，就是平时干活累的，瞧瞧你，以前多水灵的一个人啊，这些年，照顾这个家都操劳成啥样了。

    依我说，就该跟小军他爸......”

    张婶闺女兰兰连忙过来打断她的话，“妈，我那件新买的的确良的褂子呢？你快回屋帮我找找。”

    一面拉着张婶回屋，小声道，“妈，周婶的事，你别瞎掺和，尤其是离婚的事......省了将来人家怨你。”

    “我那不是为她好吗？有那么个男人，还不如......”

    院子里，周芸被这些人一口一个‘小军妈’叫的是心情绝望啊。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连婚都没结过，直接就成妈了。

    真是，叫人憋屈啊！

    “徐奶奶，我好一些了。”周芸眼圈一红，委屈道，“就是身子虚的厉害。

    从昨天到现在，我滴水未进，身子受不住，不跟您老说了，我先出去买些吃的。”

    “出去买吃的？这家里也没个人做饭？”徐奶奶吃惊了，这人都病了，也没个人做个饭端个水？

    周芸苦笑，“都怪我平时惯孩子，惯的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懂体谅我这当妈的苦。

    别说指望他们做饭了。

    他们反而怪我没给他们做饭。

    徐奶奶，你说，我这哪有力气做啊......咳咳......”

    说着，还重重的咳了几声，随后，脚步虚扶的往大杂院外走。

    “小军妈。”看周芸随时要晕倒，隔壁的王婆婆忙放下盆里的衣裳，过来扶住她。

    周芸叹息道，“哎，我不能有事，我得吃饭，吃饱了病才能好的快，才能挣钱......养家......

    小军还要彩礼钱，小丹的裙子，小磊......”

    徐奶奶炉子上正热着饼，忙趁热也拿了一个过来，塞给周芸，“小军妈，别管那仨白眼狼，快吃点垫垫。”

    王婆婆也气道，“就是，当妈的为着他们，累出病了，这仨，没一个孝顺的。

    小军妈，你真不该再惯着他们的......”

    “嗯，嗯。”周芸听着泪眼婆娑，似乎也真从这件事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一边啃着徐奶奶给的饼，一边难过的落泪，一边还发着狠的说。

    “徐奶奶，王婶，我听你们的，以后，我，我要为自己活，孩子们......

    这些年，我既当爹又当妈，辛苦将他们养到这么大，也算是尽了责任了。

    以后，他们是好是歹，全凭他们自己，我，我是没力气管了，也管不到......”

    “小军妈，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王婆婆看她能吃下一块饼，料想也没大事，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对她说的，以后为自己活，却是不信的。

    周芸这包子性子，远近都是出了名的。

    其实，周家原本是这县里的大户，家境很好，这大杂院，甚至这整个巷子，还有前街的铺面，都是周家的。

    但周芸刚出生那年，社会经历了大动荡。

    周芸因年岁太小，被父母寄养在了亲戚家，周家其他人，多出走国外。

    到周芸成年，还是政府照顾，还了她三间屋子。

    和李诚祥结婚后，这一家子一直就住这里。

    李诚祥，那就是个油嘴滑舌的老流氓，年轻时仗着有几分长相，经常的撩拨人姑娘。

    还被人堵到巷口打过好几回。

    这县里确实有不少姑娘迷恋他的好皮囊，却没几个真正敢嫁这样的男人，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

    谁知周芸就是这样的傻姑娘。

    她不但一分彩礼没要的跟了李诚祥，李家连婚房都没给，她就带着李诚祥住到了自己家。

    李诚祥在厂里干活散漫，不但被人举报过作风问题，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前些年被厂里开除了。

    之后，就一直吃酒打牌，到处游荡。

    有时候几天回来一趟，有时候几月回来一趟。

    回来无非一件事，找周芸拿钱。

    而周芸呢，这院子里的邻居，想起来又恼火，每回劝她要好生的整治李诚祥，即便不敢整治，那也别给钱。

    一个女人挣钱，带着三个孩子，多辛苦啊。

    这钱咋就能被李诚祥骗走糟蹋呢。

    可周芸呢，每回在别人跟前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每回李诚祥一回来，随便说几句甜言蜜语，她就找不着北了。

    不但给炒菜打酒，那钱，更是不心疼的给。

    但凡拿到钱，这李诚祥绝不会在家多待一晚。

    这不，那混蛋男人，似乎又有几个月没回来过了吧，连家里出了啥事，全都不管。

    再说周芸那三个孩子，王婆婆直摇头，算了，别人的事，她也管不着。

    周芸吃了徐奶奶给的一块饼，胃里好受多了，不过，还是饿。

    于是，跟徐奶奶和王婆婆道了谢，周芸就出了大杂院，径直往街上那油条摊上去。

    李丹在屋里，早将院子里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暗骂这些长舌妇，又在她妈跟前嚼舌根。

    等周芸出了院子，她连忙拿起自己的小挎包，追出了门。

    “小丹啊，你妈这病了，你也不多管......”

    李丹理都不理院子里这些人，匆忙朝外追了去。

    哼，刚才她妈一定是病糊涂了说的气话，这会子怕是出去给自己买早点的。

    李丹想跟过去，直接拿了早点，吃着好去逛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