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人想进屋，池烟手一拦。

    “你别进来了。”

    煜辰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目光往她身后探去，声音也沉了几分。

    “为什么？”

    池烟咬着唇，欲言又止，面色为难。

    煜辰脸一黑，却听见她认真地说：

    “我下午跟半夏通了电话，她算出我今天霉运加身，见人与人犯冲，遇水跟水犯冲，最好十二点以前呆在家里，不要见人。”

    煜辰眨了眨眼，“……我也不行？”

    “你是不是人？”

    “……”

    “你来喝鸡汤，鸡汤是不是水？”

    “……”

    池烟严肃地看着他，脸上似乎在说：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现在明白了吧？

    煜辰沉默，伸出两根手指随意一按，池烟的手臂软了下去。

    “在你面前我不是人。”

    “那是什么？”池烟愣住。

    “咬人的狗。”

    他面无表情，长驱直入。

    池烟目瞪口呆。

    这个男人，这种话，已经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口了吗？！

    他慢条斯理喝了两碗汤。

    池烟忍不住，“你不是不爱喝鸡汤？”

    “嗯，以前不喜欢。”

    “那你还喝？”

    煜辰放下碗，“我每次看你吃那些我讨厌的食物津津有味，就忍不住想尝，想象你吃的感觉，结果发现味道确实可以。”

    池烟不解，“所以我算是你的，饭搭子？”

    煜辰看了她一眼，“不止。”

    池烟好奇，“还有什么？”

    “还有床——”

    “闭嘴！”

    她乱七八糟捂住了他的嘴，瞪着他。

    他毫不犹豫张嘴咬了一口。

    池烟搓摸着手叫了起来，“又乱咬！你真是狗啊！”

    煜辰点头，“进门我就说过了。”

    池烟在厨房洗碗的时候，眼眶却红了。

    多久没有和煜辰这么轻松相处了。

    以前很平常的时光，竟有一种遥远又陌生的感觉。

    这段时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太多，像是一张紧密的网，好不容易挣扎松懈一点，另一端又套牢，避无可避。

    今晚，两人都默契不提让彼此不高兴的事，可不提不代表问题消失，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有印记。

    她和他，犹在网中。

    他坐在沙发上，她倒了杯茶递给他。

    沉默片刻，她小声问：“墨乔的伤没事吧？”

    “伤了点筋骨，不影响手术。”

    池烟语气里带着自责，“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撞到她了，对不起啊煜辰，我又给找麻烦了。”

    “没事。”

    她咬了咬嘴唇，又说：“今天是董芳约我，我不知道慕飞也在，你们走了后，我是自己打车回来的，没让他送。”

    煜辰听到她叫他“慕飞”，眸中闪过一道冷芒，但很快敛了下去。

    “你上次说你和他有过往？”

    池烟犹豫了一下，见他眼神异常专注，便把以前和元慕飞在疗养院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煜辰垂着眸，半天没说话。

    池烟亲了下他的唇，“煜辰，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好。”

    池烟一顿，莫名觉得他答应得云淡风轻了些，反而有些不确定。她侧头想去看清他的表情，却见他身子靠近，头埋进她颈窝，温热的气息铺洒，便也不作声了。

    两人静静呆了半天没说话，他突然开口。

    “烟烟，我今天吓着你了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池烟觉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是凝固的，紧绷的，甚至带着一丝紧张和胆怯。

    仿佛这个答案会要了他的命。

    “怎么会，你是为我出头。”

    吓着了。

    但是她感受到他异样的反应，自然而然给了让他安心的回答。

    果然，煜辰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我厌恶自己不能坐在你身边，让别人觉得你能被欺负，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池烟笑着说，“怎么不对？你是一个擅长运筹帷幄抽丝剥茧解决问题的人，你身边的人都信赖你，跟随你，仰望你，包括我。”

    他的身体轻轻抖动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会，会离开我吗？”

    池烟双手捧起他的脸，面对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永远不会。”

    煜辰眼眸颤动，“真的？”

    “真的，我保证。”

    煜辰看着她，笑得安静平和。

    “没关系，如果你跑了，我也会把你找到，抓起来，藏起来……”

    池烟嗤了一声，撅起嘴说，“你以后可别嫌我整天赖着你。”

    “求之不得。”

    池烟想起什么，又问：“煜辰，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我带给你什么了？”

    “你猜。”

    煜辰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池烟起初还想抓住问他，到了后来，他步步深入，她身心尽被掌握，就又不顾上了。

    所以，这个问题，池烟还是没有答案。

    .

    医院vip病房，墨九坐在床边削苹果。

    墨乔倚坐在床上，黑如锻的头发铺洒双肩，露出白皙绝美的脸蛋，宛若人间仙子。

    她从耳边拿下手机，“还是没接，阿九，这么晚，电话打了好几通不接也不回，煜辰不会有事吧？”

    墨九叉了一块苹果给她，她摇头。

    墨九轻轻叹了一声，自己吃了，“别担心，煜辰有点别的事，明天就会出现的。”

    墨乔垂着眸，“别的事？很重要？”

    墨九迟疑，“对他而言，是的。”

    “比我现在受了伤，躺在医院里，还重要？”

    墨乔抬起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

    墨九低头，沉默了一会说：“姐，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煜辰受了很大的打击。前几年，他连你的名字都不让人提，你的墓地他也从不敢去，我是看着他，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出来的。”

    墨乔听得入神，“他很爱我是吧？”

    墨九轻叹，“是，这五年，他过得很不容易。”

    墨乔眼中闪耀着泪光，“所以我回来了，我知道他为了我的死痛不欲生，我现在就是回来弥补他的。”

    墨九眼神复杂，“如果，我是说如果，煜辰喜欢上了别人呢？”

    墨乔静默了几秒，轻轻笑了，笑得那么纯真，那么美丽。

    “我回来了，就没有如果。平平淡淡的喜欢，能有多喜欢？比得上我们曾经惊心动魄的爱情？”

    她似在回答，又似在开玩笑。

    “他如果和别人在一起，我就跟死了一样。他经历过失去我的痛苦，怎么会舍得，让我再死一次？”

    “你觉得呢，阿九？”

    墨九手一抖，水果刀掉在地上，寂静的病房里，响起一声颤心的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