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姜炎与林敏君一同去往乘黄，乘黄公司在南山与光明新区交界的地方，开出西丽穿过了一片荒郊野岭，又来到了繁华都市圈，光明新区建设了非常多的生物医药产业园，而乘黄就在其中之一。周秉文继任了公司董事长，而陆廷则担任公司总经理和副董事长，平日里是陆总在管公司，陆总年纪已经比较大了，他俩到公司所在楼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

    林敏君正往公司走，姜炎扯了扯她的袖子，指着卫生间的房间说：“我去上个厕所，有点内急，你先去找陆总秘书对接。”姜炎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让敏敏在原地等她。

    大概是早上喝的牛奶有些变质，姜炎一顿窜稀，其他坑位已经来回换了好几拨人，此时正是肚子疼得厉害的时候。

    这时，隔壁坑位又换了个人，听声音似乎还在抽泣。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家里还剩下几个钱你知道吗？”

    “你借了那么多钱，我们怎么还得起！我们还有房贷车贷！你疯了吗！”

    “不是我不心疼你妈妈，胰腺癌晚期没办法救的呀，你借那么多钱，留不住她的命啊！可是，你要想想我们自己怎么办，你被裁员了，全家指着我一个人！！！我们还有宝宝！！！”

    “这种日子怎么过！！你告诉我怎么过！！！”

    “我求求你，保守治疗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

    姜炎已经上厕所了，可是她不敢摁下冲水键，实在是于心不忍，在隔壁这种狼狈时刻，冲水的声音无异于冲垮山村的泥石流。

    很快，隔壁似乎挂了电话，闷声抽噎着，听得让人无比心疼。

    不知为何，这哭声，瞬间把姜炎拉回了人间，这才是充满人味儿的世界，她摁下了冲水键，打开门后，洗完双手朝着公司方向走去。

    等姜炎走到公司前台时，敏敏早已经不知所踪，姜炎给敏敏打了个电话，让敏敏出来接她，然后就自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时候外面从女厕方向走过来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孩子，看起来与姜炎年纪相仿，眼袋下垂，双目遍布红血丝，更凸显黑眼圈，姜炎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她，看得出来衣着朴素，都是很平实的优衣库，为了不引人瞩目，她低着头加快脚步跑向办公区方向，姜炎顺着她跑去的方向，挂着市场部的牌子。

    就在这个时候，敏敏也从办公区窜出来，带着姜炎往他们的人事部办公室走去，短短二十多分钟，敏敏已经把人认了个七七八八，向姜炎介绍乘黄公司的人事总监裴总。

    “姜律师，这是人员名单，他们的考核、人事档案，我等下派人送到小会议室里去。”裴总对姜炎态度颇为恭敬。

    姜炎点了点头，随便翻了一下，确认是自己想要看的资料。

    “那个，姜律师啊，你们要抽人面谈吗？这个……”裴总欲言又止。

    姜炎不知对方底细，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就是核对资料的。”

    恰逢此时，陆廷双手背在背后，轻轻踱步到裴总办公室前，看了他俩几眼，便往小会议室走去，路上边说：“姜律师，辛苦了。”

    姜炎拿着材料，穿过了市场部，刚好经过那个女孩子的座位，看着她格子间上挂着她的铭牌，她叫“黄美云”，但姜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快步跟上陆廷的脚步，林敏君随后，进了小会议室时，外面的人似乎窸窸窣窣起来，都在交头接耳，不时朝着小会议室张望。

    “陆总，怎么感觉公司气氛有些紧张？”姜炎在林敏君关门前一刻，问道。

    随着会议室的门关好，陆总坐在主位上，说道：“现在在做交接，公司架构调整，有些人心惶惶，很正常，不用管。”

    三个坐下还没聊几句，外面传来敲门声，林敏君去打开门，是人事部的专员们端来人事档案材料，等人出去之后，姜炎拿着名单，核对档案材料。

    裁员名单里，黄霉运的名字赫然在列，她捏着名单的手不时一抖。

    “姜律师，你打算怎么裁？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上次开会，我跟周总已经聊过。”陆廷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但是他当做没看到。

    “乘黄这边整个裁掉市场部、客户部和运营部，合计85人，余下33人留下。愿见那边裁掉研发部45人，其余留下。这是我初步拟定的裁员名单，给你们参考一下，从上次开会你们反馈的情况，我觉得从成本优化和结构优化角度，这已经是我能考虑到比较合适的方案了。”姜炎说道。

    陆廷扫了一眼，就把名单放在桌上，说：“那你今天就是来对齐信息吧，市场部裁员，一般都先从业绩差的资历浅的开始，就按你的办，我没什么意见，等你定了终稿之后，我跟周总再开会。”

    “嗯，明白！”姜炎点点头。

    “行！不打扰你工作，我回办公室去，有什么事过来敲门就行！”陆廷起身。

    “好！”姜炎说道。

    陆廷看见姜炎手里第一份抽出的资料就是黄美云的档案，眉头微皱起，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小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