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并没有直接回到小会议室，而是径直去了财务部，财务部倒也配合，调出了报销单的pdf，直接打印出来交给姜炎，姜炎抱着厚厚一叠材料走回会议室。

    “你怎么又拿回来这么多资料？”敏敏已经淹没在文件堆里了，看见姜炎又扛了一尺多厚的文件堆回来，顿时假装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姜炎把陆廷跟她讲的话同她说了一遍，林敏君哭丧着脸，不高兴地说：“哎呀这个破公司，怎么那么麻烦呢，从公司套点钱出来，股东借款就好了，何必那么麻烦，这个人真是笨死了，害得我们那么麻烦。”

    果然是地产小公主，对于别人的苦难，毫无感受。

    话说回来，孙嘉尚这个人不说话，光看外面，确实是那种老实忠厚的样子，可是人往往是不能只看外表的。

    姜炎没有去安抚敏敏的不耐烦，而是从文件堆里面先找出黄美云的报销材料，作为那堆人里面被她注意到的典型，自然看文件也先看她的。姜炎先粗略翻了翻，大部分报销都是餐饮、油票、飞机行程单、礼品订购、学术会议住宿等等。

    从表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可是姜炎心里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问题在哪里。

    以往老姜教授也会时不时飞出去参加学术会议，有些学术会议会报销食宿，安排一些旅游行程，这些大多由会议主办方进行报销。

    黄美云一个普通双非本科，何德何能每个月到处参加学术会议。

    “姜炎姐，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点两杯奶茶，喝点甜的给大脑补充糖分。”敏敏注意到姜炎面部表情有些不悦。

    姜炎从出神当中回过神来，但也没在意林敏君说什么，只是敷衍道：“好好，你决定就行。”

    “好咧！”林敏君掏出手机，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奶茶。

    姜炎拿了几张空白的a4纸张，把黄美云参与的学术会议都写了下来，在写的过程当中，她就发现了问题，几乎所有学术会议、礼品订购都源自一家“广州市柏源医疗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世界上哪来那么巧的事情，大大小小各种行业学术会议连续几年都是同一家会议公司承办。想到这里，姜炎直接在手机上搜索会议名称，大部分的所谓学术会议，在互联网上根本搜不到一丁点消息。

    然而，随着姜炎继续翻下去，果然这18个员工的报销单几乎都是伪造的，难怪要放弃追究这些员工的法律责任，说起来，公司偷税漏税的责任更大。

    难怪，要为公司的错误买单。

    一上午很快过去，姜炎和林敏君已经把要核对的材料核对完了，人事部那边把资料扛了回去，姜炎则亲自把这堆报销单复印件送回财务部，顺便问了一嘴，公司最近补税的情况，会计嘴上没把门，一五一十说了。

    幸好是自己人控制的公司，发现问题及时把问题填平即可。姜炎真不敢想象如果是普通公司，查出抽逃出资转移公司资产也就罢了，还偷税漏税，这是股东和董监高要进去的节奏。

    中午，林敏君拉着姜炎去了一家泰国菜餐厅吃了午饭，敏敏是无论如何不肯屈就白切鸡，她嫌弃大部分白切鸡都做不出大董葵花鸡的鲜嫩，吃完午饭，两人一同去了愿见公司的南山总部，距离衡鉴所在的华藤信息港并不远。

    按照之前既定的资产合并方案，下个月南山总部就要腾退，剩余留用人员都转入乘黄公司在西丽的办公区，而乘黄的全部代工厂商都砍掉，所有生产订单都由原愿见公司的研发基地进行生产。

    又来到愿见公司，物是人非，上次来的时候，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人是蒋淑卓，而现在则是李玉城教授，这个厉害的教授，此刻正坐在巨大的老板桌上，身体都埋在柔软的靠椅上，姜炎走进去敲了敲门，李教授才发现这两个年轻的女律师来了，他推了推眼睛，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来啦，先拿你们初步定的裁员名单给我看看。”

    姜炎没多想，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愿见公司的裁员名单初稿，递给了李玉城。

    李玉城接过名单，看到排在上面第一个，就是“阳笛”。

    “姜律师啊，你裁阳总干什么，他是这边研发副总，这边还有很多研发项目要做的，裁掉他，这边研发工作很难开展的。”

    “李教授，有你亲自坐镇，不就好了吗？”姜炎说道。

    “诶，你看看你这话说得，我一个人哪行，团队是阳总带出来的，我又使唤不动，你哥哥也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你心里清楚啊！姜律师，你别让我太难做！”李玉城带着一种狡黠的语气说道，这种狡黠里暗暗含着一种威胁。

    “您在乘黄怎么做，在这里就怎么做，反正这边的仪器您都是最高使用权限，您现在在这边主管工作，哪有敢不听您的，您别开玩笑了。”姜炎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李玉城明显没有在她这里讨巧，转而把机锋对准了姜鹤，说：“姜律师，当初要不是你哥哥潜伏到这家公司来，也不会搞出后面这么多事情，我是为你好，大家各退一步，都好对上面交差，何必那么较真呢！”

    “我哥现在就在杨总手下做事，我对上面已经较好差了，现在这个裁员的事情，那是对周总交差，另一回事了。”姜炎一点没给李玉城留余地。

    “那个……另一位律师同志，你先去会议室等一下，我叫人把资料给你送过去，我跟姜律师聊几句。”李玉城这个时候从椅子上坐起来，把林敏君支开，敏敏看了姜炎一眼，姜炎轻轻点头后，敏敏自觉离开，李玉城走到了旁边的茶台上坐下，点开煮水键，借着呜噜呜噜煮水的声音，对姜炎说：“那既然这样，咱们谈个条件，您看，姜律师觉得要怎么才好跟周总交差，阳总确实不好开，不单单是阳总，研发部最好都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