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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旧曾谙
第 29 章 梦里梦到 醒不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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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株华听到那久违的名字时,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三宝当初被烧的体无完肤,哪里有活下来的可能呢。她一阵心悸,可是又满腹狐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她’,亲自证实一下她是否真的还活着。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戏班巡演于三日后开始,谢株华开始数着指头计算,她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她既害怕,又期待着,心里想如果那人真是她,一定要冲上去紧紧抱住,再不松手,然后质问她为什么活着却不来寻她。

    三天后。

    姑苏城昆剧院里人山人海,谢株华起了一大早,没有叫醒熟睡中的玲珑,一个人悄然溜到剧院门口。演出开始前一个小时,所有人皆已入席完毕,因着她自己没有票,索性便趁混乱之中随着人流挤了进去,她安安静静猫在最角落里,双手死死地抓住衣摆,清瘦的手上骨节分明。

    主持人报完幕,主演从后台席席而来,等走到舞台正中央时,那张脸清晰的呈现在眼前。谢株华瞬间泪目,她捂着嘴,极力隐忍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小声呜咽,脸色因激动而变得潮红。

    那就是她。

    段良人还活着。她就完好无损站在她面前。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青青池塘鸳鸯戏水,红杉翠盖并蒂莲开……”

    台上的人唱着,台下的人哭着。谢株华捂着微微发痛的脑袋,她是又想到了从前二人同台。一幕幕如过眼云烟,走马灯似的全部充斥着她的大脑。曾几何时,那些只属于她们自己的欢乐时光,随着战乱与时间,慢慢风化在记忆的小巷。

    梅柏漪作为压轴登场,台下顿时高呼,将气氛拉到一个高潮。当然,段良人与她并没有注意到台下的异常,也就没有看到谢株华。待演出接近尾声时,段良人正准备从后台入场作大合唱,不想,却被一人叫住了。

    “段兄。”

    那声音很嘶哑。段良人忽地僵住了,后背不住抖动着。

    谢株华:“你还活着。”

    她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我也还活着。”

    她终于缓缓转了头,在记忆翻飞的几秒之间,谢株华飞快冲过来抱住她,用力拍打着她的肩头。

    “为什么?为什么?!……”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任眼泪大片大片流下,糊满了整张脸。“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

    她再也说不下去,就这样趴在肩头上,空气中只剩下二人此起彼伏的急促喘息声。许久,段良人缓过神来,慢慢把手放到她头上,轻轻抚着。

    段良人:“那日事发突然,情况又那么紧急,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匆忙随师父逃出了城。后来的事我听说了,那熊熊大火燃了燕城三天三夜,我也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谢株华听后,渐渐稳下来,又立即拉了她的手,怕她再走一般。

    “我差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你都没有看到,那些人有多么来势汹汹,他们屠满城百姓,血洗了我谢府,最后又一把大火放出去……我在密道里躲了整整五天,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关于那天所发生的完整情况,段良人决定等演出结束后,再向她好好解释一番。

    段良人:“你先回去,等我这里结束了,我去找你。关于你和霍北辰的追杀令我已经知道了,那消息流传的甚广,不知是谁放出去的。现下你处境很不妙,若再抛头露面,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谢株华深知其中利害,为了不拖累整个戏班,她决定听段良人的,先行回客栈,二人约下晚上见面。

    谢株华:“还是你我从前来时那间,悦来天字第一号。”

    段良人沉默后,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那日孟少绾与寇御合作之后,在整个华南发出了追杀令,并以高额悬赏。那消息传的如同风一样快,二人处境可想而知。霍北辰更甚。

    孟少绾和寇御化了妆,乔装成一对夫妻,在麒麟教的一个秘密驻地汇合。

    汴城。莺莺燕燕。

    那是一家地下赌场,场子里如同澳门那般,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黑白两道上有头有脸的大佬。

    孟少绾一身黑裙,雪白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寇御从车上下来后,摘下墨镜,上下打量起来。

    寇御:“腿好看。”

    他是真的一本正经说出来这句话。孟少绾斜眼看着他,面无表情冷笑道,“是么?下次你再看到我腿的时候,就是我踹你的时候。”

    寇御:“……”这人简直太无趣了。

    二人一起进了门去,门口大厅站着的礼仪小姐热切地说着欢迎光临,经理随即乐呵呵跑过来,弓着腰哈着头,像一只狗。

    寇御:“我跟你们老板事先有约。”

    他身上气场简直太强大了,那经理一听说,立马搭了茬。

    “哎呦,原来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啊,这就方便多了。您,贵姓啊?”

    “寇。”一个字的简单粗暴,从不多浪费一个字。

    经理:“好的,我给您登记一下。您旁边这位是——”

    孟少绾转头看了他一眼,寇御立马心领神会,一把扯过她,把手放到她肩上揽着。

    寇御:“她呀?这是我们家宝贝儿啊。”

    正说着,他拿手狠捏了下她下巴。孟少绾极力憋着心里那股火,冲那经理点头一笑。

    经理:“哦,原来是嫂子,哈哈,怪我怪我,这都没看出来。您二位跟我来,我们老板在赌场等候。”

    孟少绾嫌弃地把那双搭在她肩上的手扒拉下来,一个眼神过去警告他。寇御却假装没看到似的,吹着口哨。

    地下赌场里,嘈杂的DJ声夹杂着男男女女的说话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烟草的刺鼻味道,还有金钱的香味。

    经理将二人引到一间隐秘的办公室,随后去忙着招呼客人了。孟少绾与寇御对视一眼,然后敲了敲门。三声。

    门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请进。”

    二人轻轻转动门把,走了进去。办公室里黑暗一片,窗帘紧紧合着,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桌子后椅子上背对着他们坐了一个人。

    孟少绾、寇御:“参见少主。”

    男人:“免礼。是我父亲让你们过来的?”

    孟少绾:“正是。眼下正是需要人手之时,我奉教主之命,来此与少主您合作。教主说,希望我们可以互帮互助,早日完成大业。”

    寇御走上前来,紧接着说道,“是啊少主,我们要好好合作。”

    他特意把合作二字说得极重,椅子上那男人听后,笑了笑,许久,他凝视二人,“好。”

    那是一张与戴笠笙全然不同的脸。

    温和且无害。

    到了晚上,段良人处理好演出的事后,按约定来了谢株华这里。她特意蒙了面纱,只露出一双小心的眼睛。

    谢株华:“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她说着,拿着茶壶倒了两杯水。

    段良人:“嗯。原本有师父在,也用不大到我,我只是帮着打打下手罢了。”

    谢株华有些不敢看她,吞吐地说道,“师父她……她可还好?”

    段良人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伸手安抚了她几下,“你尽管放心,师父她一切都好。她一直都记挂你,等过一阵风头过去些,你会见到她的,放心。”

    谢株华听罢,心里稍稍得到安慰。她看着对面的人,总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尽管脸还是那般。

    “姐姐,我总觉得,你比从前不一样了。”她说着,歪歪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好像……变了,比从前更稳重些。”

    段良人听后,对她笑了笑,眸子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宠溺,只是少了些调皮。

    谢株华也笑着,“从前你总是爱有事没事地侃我、欺负我,怎么这许久未见,你反而郑重起来了呢。”

    段良人的笑不达眼底。“经历这样的事,身上的责任总是越来越沉重,要是还如从前那样顽皮,岂不是忒不像话了些!”

    二人一同笑了起来。段良人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谢株华见此,随即又为她斟满。

    “姐姐,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现在既见到你,我便问出来吧。”

    “你说说。”

    谢株华脸色凝重起来。“就是那天,你是怎么知道城内即将有一场腥风血雨,然后就出城了呢?”

    段良人仔细回想着,那日可怖记忆连同潮水一般袭来。

    “是……因为一张纸条。”

    谢株华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什么?”

    段良人:“一张纸条。上面没有姓名,也无落款。那天早上我起来在院子里练功时捡到的。我打开一看,本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打算到师父那儿参他一本。谁想到,师父一见到这字条,立马就变了脸,赶紧让我通知戏班子的人火速出城。”

    谢株华立即联想到那个神秘人,便轻轻把她那两张字条拿出来,摆在段良人面前。

    “你看看,这字可否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段良人盯着那字条,几分钟后,突然大喘着气,面色慌张起来。“这字条上的字和我捡到那张完全一样!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谢株华一字一顿道,“你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段良人蹙起眉头,“好像是……大灾将至,速速出城,去姑苏暂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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