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老板琼玉曾听蓝燕提起过，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这里的人都闻风丧胆。他的后台很大，而且硬，曾经桐城那边的生意被国际名流抢了来，那边来了十几辆车，还都带着枪，当时国际名流接到消息后很多人都吓得四处逃窜，可是大老板竟在短短的时间内调动了不少车队和警察，当时两拨人都没讨到什么便宜，但是国际名流一下子就火了，来这儿玩的客人，不管多横，没有敢闹事的，因为大家心知肚明，这里的后台特别硬。

    大老板每年年底才来，收取这一年的盈利，据说有十几张卡，要是现金的话，得备二十几个箱子，这还仅仅是一年的。在当时那个年份，一年赚的钱足够买下一座三线城市。

    内部的人对大老板都闻风丧胆。他属于介于黑白两道的那种，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看你一眼，便冻结三尺寒冰。众小姐齐声鞠躬问过大老板好之后，他目光在众人之中流连一圈，当他视线扫过琼玉那一排时，她下意识低下了头。

    他脸色极为难看，满脸嗔怒，琼玉吓得腿都软了。据她回忆，她连大老板的面儿都没见过，更别提招惹他了。琼玉不知他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她身为国际名流的头牌花魁之一，给他赚了不少钱，纵使他不稀罕捧她，也不至于这副臭脸。

    妈咪迎上来，“老板。”

    他面无表情地道，“昨夜从姑苏来的刘书记在荟萃楼遭遇枪击，进了医院。有个服务生认出来，当时在现场的有一个女人，而且…是咱们的人。”

    琼玉听后，身躯不禁一震。妈咪凑上前，“啊？还有这档子事，我怎么不知。”

    她说罢，意味深长往后排看去。大老板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转头看了眼妈咪，“你说，这几天都有哪些人接触过刘霸天。”

    妈咪也没再掩饰什么，毕竟惹恼了大老板，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她指了指琼玉，“回大老板，最近伺候过刘书记的，只有琼玉。”

    她慌了神。原以为妈咪会看在一同共事几年的情分上替她遮掩一下，不想她没有丝毫犹豫便抖露出来。也对，之前她驳了妈咪的面子，她心里记着，难怪。

    琼玉吓得往后挪，妈咪指了指她所在的位置，她后背顶到桌子，无路可退，大老板径直向她逼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右脸上。她当时眼前就黑了一下，倒下去的时候，脑袋磕到了坚硬的桌子角，她疼的连喊的力气都没了，浑身软烫发抖。她捂着脸，耳畔清晰听到周围的小姐极力克制却还是溢出来的尖叫，大老板居高临下俯视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你好大的胆子，刘霸天那样身份的人，你居然也敢下手。”

    他语气平稳，面容却极其可怖。

    琼玉眼前那一片黑渐渐褪去，模糊中更近距离看到了大老板的脸。他大概四十来岁，长相蛮横，但是很沉稳。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俯视她，仿佛下一秒还会冲上来打她。她踉跄着扶着桌子站起来，擦了擦唇角，“我给这里赚了不少钱，难道连客人提出的无理变态要求都要一一满足吗？”

    他看着她深深蹙起眉头，“刘霸天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她撇唇笑了一声，“自然知道。他身居姑苏市高位，却跑到这么远的阜城来搅乱，他根本就是一个变态，一个人面禽兽！”

    这话说的可是大不敬，他眉毛拧的更厉害了，却没有顾及她话中之意，他大抵心里也门儿清，在这圈儿里混的时间久了，自然什么都见识过。他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用力推向门口，她挣扎着扒住门框的把手，不停地喘着气。

    “我不想事情闹大。你知道的，他一旦出了事，整个阜城都会跟着遭殃，首当其冲就是国际名流。现在，立刻去医院见他。”

    琼玉没有动。她不是豁出去了，而是懵住了。大老板的声音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又响起来了，她下意识抠紧门框，生怕他暴怒之下再把她踢飞了。

    “场子里小姐出事多的是，不要逼我下狠手。你该知道青娘的下场，她现在还在医院停尸房，你想做第二个么。”

    青娘那事儿闹得整个国际名流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她是第一代国际名流的花魁，在大约八几年的时候，当时陪酒就要一千打底，那时候的一千相当于现在的四五千吧，还仅仅只是喝酒而已。后来过了几年，到了九十年代，她被京都的天上人间给挖走了，还给一个中央政要当了二、奶。没过多长时间好日子，就在公寓里被人咔嚓了，当时很多条子都去查了，说是自杀，但是疑点颇多，警局也始终支支吾吾给不出令人信服的说法。

    琼玉现在才明白，怪不得青娘的尸体一直在停尸房，怪不得国际名流出面给她家里送了四十万抚恤金，原来如此。

    “大老板到底是在惧怕什么？刘霸天到底是什么人。”

    她真的糊涂了，他除了书记的身份，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他看着她冷笑，“我是不怕什么，而是不能让你一个小姐把生意搅得做不下去。你下去看看，多少经理撅着腚陪着笑他都不干，今晚你走着不下去，我就让你爬着下去。”

    她打了一辆出租，让司机将车停在医院门口，她给了二十块钱，顾不上司机找钱给她，然后便飞快跑进医院。她总怕被大老板跟上。今天她给国际名流惹了这样一个烂摊子，鬼知道他会不会暗地里找人阴了她。她可不想落下个青娘那样的下场，她还有太多事没做完，还有仇没有报，她不甘心。

    她去前台打听了一下，刘霸天住在三楼VIP特护病房。她向护士道了谢，便一口气飞奔到三楼，那间病房门口。她猫着身子小心从门框玻璃里看去，此时病房里就他一个人，没有保镖在。她吸了口气，握住门把手，在想推门进去的前一秒，手机响了。

    “戴笠笙醒了。他找不到你，有些着急，让我问问你在哪里。”

    金满月发来这样一条短信。她看后，脑海中突然产生一个奇妙而疯狂的计划。

    她整理了一下糙乱的头发，打开门走了进去。刘霸天正坐在病床上，她一进去，吓了他一跳，随即面目狰狞起来。

    “臭婊、子，你还敢来？你看看老子身上的伤！”他咆哮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水杯向她扔了过去。她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杯子掉落地上，水洒了满地。

    她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些许哭腔，“刘哥，这事儿我真没想到，我不知道他还留了一手，他居然也带了枪，还..伤了您…”

    琼玉三言两语便把责任推脱，自己委屈极了。她一边哭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上气不接下气。刘霸天怒气消下去了一半，他看着她，眼里丝丝狠厉。

    琼玉掏了一下口袋，把手机调到录音模式。“刘哥，我都是按您的吩咐一步不落的照办，可谁料到，戴先生竟…早有防备，如果他没有枪的话，就算那杯酒杀不死他，他也难以逃脱…”

    她一边说着，一边半跪在地上，双手垂在大腿上，像忏悔的教徒。刘霸天斜了她一眼，“不用你说，老子这回可栽大了，妈的，等我休养好一定扒了他的皮。”

    他恨恨地说着，咬牙切齿。琼玉听后，眼珠一转。她上前跪爬几步，来到床前。“刘哥，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失手，一定帮您报这个仇。”

    他坐直身子，俯视着她。“说，你有什么主意。”

    她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说道，“刘哥，我知道他在哪。现在他受了伤还没好，不过我瞧着，戴先生他似乎对我有些好感，如果我也受伤住进医院，他知道了，大概会过来。”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想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把他……”

    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正如您所想，我借口把他约到医院来，就在这个房间，我们提前安排人埋伏在周围，我以打碎杯子为信号，到时候前后夹击，他定插翅难逃。”

    刘霸天听后，细细斟酌一会，随后忽然笑了出来。“都说最毒妇人心，今天我见识到了。小玉原来竟这样心狠，就算他救过你两次，你也丝毫不手软。”

    她轻轻笑了笑，“刘哥的敌人就是小玉的敌人，我怎么敢有不臣之心呢，我愿意一切听从刘哥的。”

    她说的极为真诚，刘霸天彻底消了疑心，放声大笑出来。“好，好啊，那就依你之言，明晚把他约到这里来，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动声色将手放进口袋，按下了暂停键。她同他笑着，“刘哥，剩下的事就麻烦您安排了，我这就回去，将此事告知于他。”

    从医院出来后，她打车去了第一总院。从她收到金满月那条短信后，她便有了这样一个计划。她要借戴笠笙的手除掉刘霸天，报白玲珑之仇。

    病房外，金满月正焦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她一回头看到琼玉匆匆从电梯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十一，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他从醒了之后水米不进，就一句话，要见你。我怎么劝都没用，眼下你来了正好，你快进去看看吧，我就不在这多待了。医生说他没事了，只需要再调养几天，我就先回家了。孙胜完那老色鬼昨儿打电话催我了，我得赶紧走，免得让他起疑。”

    琼玉握了握她的手，“麻烦姐姐了，你快回去吧，这里一时没事，有我呢。”

    送走金满月，她推开了病房门。戴笠笙正背光而立，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他听到动静后一回头，正对上她的目光。她对他微微点头一笑，立马走了过来。

    “戴先生怎么下床了？医生说你后背中了两颗子弹，要休养至少半个月才行。”

    她搀着他坐下，头发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扬起，落到他脖子上。“我醒来后就不见琼玉小姐，心里实在不安，你说我好不容易救下你，别再让人给掳去。那时候，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把枕头垫高，扶他倚靠在枕头上。“戴先生说话向来这样得理不饶人么？还是说，戴先生后悔了，想杀我灭口。”

    他哭笑不得干笑了两声，随后摇着头，“琼玉小姐这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简直可惜了，我要是想对你怎样，一开始就不会管你，任刘霸天对你怎样。”

    她哦了一声，想着如何开口她的计划。他忽然凑过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推了一下，慌乱之中将他的衣服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她忽然觉得有些发热。

    “琼玉小姐之前说过的话还作数么。”

    她一愣，“什么？我说话向来算数。”

    他凝视她的双眼，点点星光涌动。“戴先生，如果你再救我一次，我就跟你。”

    她彻底愣住。他一字不落把那晚她的原话复制了出来，眼中有一瞬间的深情。她呆呆地望着他，他亦对上她的目光，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窗外芙蓉花香飘了进来。

    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