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池音音注意到了。
顾西程收回了视线，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顾东平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你不知道？”池音音讶然。
从她第一次见到顾东平，他就是坐在轮椅上，看着就是病歪歪的样子。
顾西程摇摇头，“不知道。”
他记忆里的顾东平，还是个小少年，身体没什么问题。
想必是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以他对顾粤章一家的厌恶，他对他们的事，是历来不关心的。
原本，看他一直在轮椅上坐着，还以为他是腿脚的问题。
但是，这两天，看他能拄着拐杖站起来，似乎，只是本人比较虚弱。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池音音对顾东平，就更没什么兴趣了，“我们快走吧。”
“嗯，好。”
下了船，顾西程的体力便显出颓败之势了。
原本他的情况就已经很糟糕，刚才不过是因为音音的一番话，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但是，这份‘药效’并不能维持的太久。
池音音架着他，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重。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音音……”
顾西程低头看她一眼，虚弱的开口，“把我放下来吧，你走不动了。”
“不……”
池音音咬牙摇头，“我还能行。”
“音音……”
顾西程无奈叹息，“你听话，这样下午，我会拖累你的。你把我放下来，你先去找罗恩……”
“闭嘴啊！”
池音音红着眼，喝断了他。
抬着头，通红的眼底显示着她的倔强与不甘，“要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怎么可能？”
他重伤不说，还在被警方通缉，况且，还有顾东平所说的‘报复社会’的‘恐怖分子’！
她要是把他丢下，遇到点什么事，他就连跑都跑不掉！
“音音。”
顾西程眼皮疼的厉害，她的担忧，他都明白。只是，他不想连累她。
“我们一起走！”
池音音抿着唇，唇瓣颤抖的厉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硬撑着，不肯掉下来。
“你答应我的，要一起回去，见早早的！”
“……”
一提到早早，顾西程沉默了。他能拒绝一切，却拒绝不了女儿。
再看看音音。
倔强的模样，要她放下他，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说，女人这种生物，表面看似柔弱，但是，事实上却又坚韧无比。
“好，一起。”
顾西程咬着牙，努力把重心往自己身上拉，以此来减轻音音的负担。
但这种努力，杯水车薪。
很快，他体力不支，不自觉的压在了音音身上。
不止如此，他的意识，也渐渐的模糊了，高烧加上重伤，折磨的他无能为力。
“西程？”
池音音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不时还要抬头看一看他。“你应一应我。”
“嗯……”
顾西程应了她一声。
池音音便能松一口气，只要他是清醒的，没有昏迷的，那就还好。
眼看着，她也快撑不住了。
“西程，我们休息一下吧。”
再不喘口气，她怕他们俩会一块儿趴到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的架着他，扶着他的在路边坐下，怕伤着他的后背，她是让他趴在她怀里的。
“这样，行吗？”
“嗯……”顾西程嘴巴烧的起皮，眼睛也只能睁开一条缝了。
池音音急的火烧眉毛，她知道不应该，但是，还是忍不住责怪，“罗恩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找过来？”
他不是把安德森家族说的神乎其神吗？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找到他们？
“音……”
顾西程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池音音明白，她也不想的，可西程的情况……真的等不了了。
“走吧。”
歇了口气，池音音再度起身，弯腰去扶顾西程，可是，却遇到了困难。
顾西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池音音抱了他几次，都没能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西程！起来！”
“……”顾西程嗓子眼火烧火燎，费力的摇着头，“你……先走……”
“不，不要！”
池音音没忍住，泪水滑落。
“你想一想早早啊！我求求你，好不好？”
她抬手一擦眼泪，“来，我背你！”
这……顾西程说不出话来，但这怎么能？音音怎么能背得动他？
他只能摇头，“音音，不……”
“我能背动的！”
池音音不肯听他的，红着眼眶，“我就是拖，也要把你拖回去！”
她转过身去，拉住顾西程的两条胳膊，用力把他往身上扯。
“呃……”
这期间不可避免的牵扯到他背上的伤，顾西程疼的闷哼。
在音音背着他站起来的瞬间，眼底潮湿的一片，模糊了他的视线。
“起来了！”
池音音却沉浸在喜悦中，“西程！”
“嗯……”顾西程重重的闭上眼，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依靠她。
“我们走！”
池音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带着他离开多恩河，找到罗恩！
他们这样的组合，行走在路上，无疑是惹眼的。
夕阳挂在多恩河畔，船只上的人们，来往的人们，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这样寒冷的季节，池音音却累的满头大汗。
突然，吧嗒一声，伴随着血腥味，有东西滴在了她的脸上。
池音音愣了下，她腾不出手去擦拭。
但是，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西程的血！他的脑袋，被砸了两下，伤口一直没处理，这是又出血了？
池音音心底一凉，寒意阵阵。
“西程，我跟你说说，早早的事，好不好？”
池音音故作轻松，通红的眼底蓄满泪水，开口却是满满的笑。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脑袋上有三个旋？我跟你说啊，早早跟你一样。”
“都说三个旋的孩子有个性，我就想啊，糟了，这孩子，该不会不好带吧？”
“你猜怎么着？早早可太听话了，就是……那三个旋啊，不太好梳头，每一边的头发，都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她说了这么多，身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也不去喊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我知道你很会梳头的，等回去之后，我打算给早早留长头发，到时候，你给她编辫子，好不好？”
吧嗒。
吧嗒。
上方，血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落在她的额头上，她的脸上，甚至，是她的眼皮上。
“呜呜……”
池音音没忍住，泪水和着鲜血，她咬着牙，艰难的迈着步子，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