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曲结束，弹奏者站起身向食客们鞠躬致谢。灯光打过来，天涯才看清，原来是她。

    舞台上的人是那个叫自由的野鸭的姑娘。

    天涯上去献了花。

    自由的野鸭接过花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献花的人是谁。轻轻说了声：“谢谢。”

    天涯索性也不说透，刚转过身，自由的野鸭才反应过来，转而扔掉鲜花，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自由的野鸭看似很激动，牵着天涯的手把他拉扯到舞台后面的角落里，稍稍平定了一下情绪，对天涯说：

    “看来这世界还是太小。”

    天涯笑着说：“世界小是因为野鸭太自由。”

    “自由不自由都是相对而言。自由也可能是一种不自由的向往。”

    ”你可别告诉我你弹钢琴的时候后面有人拿枪逼着你哈。”

    “我倒是希望有人逼着我。因为愤怒出诗人，忧郁有神曲。”

    “哈哈，你这是对不自由的渴望。”

    “不跟你斗嘴了，你这个破王子。今天这么巧，你有客人在这里吃饭吗？”

    “是的，我一个高中同学今晚小聚。”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男的。”

    “不信。”

    天涯想说不信带你去看看，邀请她一起就餐，转念一想连这姑娘的姓名都不知道，在佟剑面前不好交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倒是自由的野鸭先说起吃饭的事。

    “不好意思，我说过请你吃饭的事，最近一直忙……”

    “哦没事的，我愿意等到地老天荒。”

    “……听你这话怎么像爱情宣言。”

    “哈哈你想多了。我才不会为一个四处乱飞连影子都难寻的鸭子去宣言呢。”

    “哼，你以为谁希罕你这个骑驴的破王子……”

    “哈哈哈。王子就是王子，骑狗也是王子。”

    “不过呢，我还是要兑现我的诺言。说吧，你什么时候方便，请你吃顿大餐。”

    “好吧，我先记下。最近没有时间。”

    “嗯，那就等你这破王子有时间再请你吧。随时联络哦。谢谢你来捧我的场。”

    “今天可不是来捧你的，我真有同学约我过来的。”

    “低情商，还王子呢。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说吗？”

    天涯忍不住笑了：“好好，以后多来捧你。”

    回到坐位上，佟剑的啤酒又下了一瓶。看着天涯从舞台后侧走出来，眼神不无羡慕地说：“行啊老兄，怀里抱着小雪，还到处都有桃花运。”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一个不知姓氏名谁的新朋友。”

    “认识几天就投怀送抱？”

    “唉，跟你说不清楚。说正经的，我要给你介绍个姑娘有兴趣接触一下吗？”

    “那就看看呗。”

    “你要勉强就算了，懒得给你操那份心。”

    “别别别，送佛送到西，你好人做到底。”

    “那就这么说定了，哪天我把嘉慧领过来。”

    “谁？”

    “孙嘉慧，孙正良的闺女。可是个真正的美女哦。”

    说到孙正良，佟剑沉默了片刻。

    “我那个在实习期的法医同事跟我要好，那天是他亲口跟我说的，孙正良死于百草枯中毒。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孙正良输液瓶里被人注入了百草枯。这种20%含量的农药是高效除草剂，一旦被人误服致死率百分百，哪怕几毫升的量如果抢救不及时也会使脏器慢慢衰竭而亡。”

    “这么厉害？”

    “但后来出来的医疗鉴定结果怎么就变成了心梗，我不得而知。问我那个实习法医同事，他只是个跟着师傅干活的，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让我乱说。”

    ”哦。”

    “我调过医院的监控，那天夜里的确有个戴口罩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进了孙正良的病房，没到两分钟就离开，说明动作很麻利。”

    “那个杀手对医院的情况了如指掌，不然不会那么大胆。那时候孙嘉慧还在病房。

    “是的。法医给出的结果，和医院的鉴定结果相同。我们就没法立案。”

    “我师傅死没瞑目。”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力量太薄弱，我们明知道事情真相不是这样的，但我们无力回天。”

    跟佟剑的话没法继续下去了，一是场合不允许，再是天涯的好多想法现在看来并不成熟。

    两个人把最后一瓶啤酒干下去，天涯去前台结了帐，各自回家。

    临走，天涯还朝舞台后方瞄了一眼，自由的里鸭不知道是飞回家了还飞去哪里，早没了踪影。

    晚上十点不到，天涯回到家里，刚洗完澡，于美卿电话过来。

    “天涯你在干嘛？说话方便吗？”

    “方便于姐，我在家里。”

    “这些天也没个动静，一点都不想我啊？”

    “唉，最近这几天太忙，去厂里又是培训又是开会。这不，又要出差跑市场去了。”

    “哦，你去饲料厂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吧？李国峰他们没给你穿小鞋吧？”

    “没有没有，谢谢于姐关心。”

    “有什么事你给我说一声，能帮上你的一定不遗余力，咱到哪里都别受气。”

    “嗯嗯我知道，有什么事我会请你这尊大佛出来避邪。”

    “哈哈哈，钟馗才是避邪的。你是不是想说你姐我是妞八怪呀？”

    “于姐要是丑，那还有天理吗？”

    “贫嘴，这还差不多。”

    “姐跟你说个事。今天铁春梅跟老郎干起来了。”

    于美卿称呼郎子青为老狼。

    “他们俩能干架？嗯这倒是个新闻。因为啥呢？”

    “我听那意思是说到持股的事，还有衙内的事，具体不太清楚，反正没好事。铁春梅跟老郎反水是迟早的事。”

    天涯早有耳闻，铁春梅想当集团副总，而郎伯虎百般阻挠，甚至不惜与郎子青翻脸。

    郎子青虽然袒护铁春梅，也许诺铁春梅在集团的利益和地位，但郎伯虎在盛世当家的事已经势不可当，铁板钉钉的事。他恰恰不希望郎子青的人留在他的新营盘里兴风作浪。

    郎子青曾答应将其个人股份拿出百分之五转赠给铁春梅，也算铁春梅跟他鞍前马后一回的酬劳，但郎伯虎又坚决反对。

    铁春梅找不到理由与郎伯虎对峙，只能将气撒到郎子青身上。郎伯虎见两人言来语去越吵越凶，一句话都不说起身走开了。

    郎子青虽然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女人的愿望和虚荣心，也是为自己许下的诺言负责，奈何一时做不通郎伯虎的工作。此时见铁春梅越吵越来劲，不由得心生烦躁，越发感觉这女人不讲道理，抬手给了铁春梅一巴掌。

    铁春梅怎么也不相信郎子青会伸手掌掴，愣怔片刻，随后趴在郎子青的班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于美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嗑着瓜子，听到里面的动静，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流行歌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