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鲁邦三世以及峰不二子共同行动过几次后，或许是那两人的性格影响到了她。

    总之，白河静自那之后，在组织里的行动突然变得克制和收敛了许多。

    她几乎不再和其他的组织成员产生任何来往，变得独来独往，也不再执着于接取组织的任务，加强自己和组织之间的联系，对杀人这种事情也开始产生了顾虑，哪怕是偶尔出任务时，也是非必要绝不动手，尽可能不滥杀无辜。

    简单概括一句就是，摆烂了。

    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种行为绝对是不合格的，但对于白河清这个父亲而言，她这么做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做得越少，等到最后的时刻也就越容易脱身。

    这是白河清最欣慰的地方，自己这聪明的大女儿终究还是让他省了心。

    而除了白河静外，他其他的妻女，像是莎朗、白河瑞以及年幼的白河莹……

    说实话，在意识到自己的结局极有可能不会再美好时，白河清也曾想过，就这么放下一切，回去和他们团聚。

    但等他仔细去想这一可能性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太现实了。

    首先他已经死了。

    “白河清”已经死了。

    而且他在整合欧美分部的时候为了追求最高效率，初期也确实闹出了不少动静，各国的情报机构里盯着他的人也不少……或者说很多。

    如果现在回去，他只会给这个家庭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就算在自己离开后，莎朗其实也能把家里的情况照顾得井井有条。

    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和家人这几年团聚的欲望，就要将数不尽的麻烦带给自己的家人，同时还要让他们为自己到时候的离去而伤心欲绝，这样的做法真的合适吗？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白河清到最后都没有得到。

    他最终选择了在犹豫中沉默，任由事态这么继续发展下去。

    或许，最后时间会抚平一切。

    也是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所有负担的白河清，终于有了大量的时间，可以去回望自己的过去。

    从他的出生，到他悲惨的家境，再到他遇到惠子，然后充满遗憾却又跌宕起伏的这一生。

    仔细想来，他的人生也算精彩。

    而在回望过去的这个过程中，被白河清想得最多的，果然还是惠子。

    他们在很小的时候相遇，身份上的巨大悬殊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一同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最后又一起走向了那个早已注定的悲剧。

    对白河清而言，惠子无疑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同时也是他最亏欠的人之一。

    他不但没有办法能将她从病痛中拯救出来，而且连她最后对他的嘱托也没能做到。

    他根本算不上一个好警察，甚至算不上一个好人，他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说是十恶不赦也不为过。

    如果这世间真有天堂和地狱的话，那他无疑是绝对要下地狱的那种人。

    每每想到这里，白河清心里更是一阵揪心的煎熬。

    以前他倒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放下一切后再回头去看，他才终于意识到，在惠子离开后的这二十多年来，他究竟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然而，最让白河清自己感到可悲的是，他内心对此的煎熬并非是源于道德层面上的正义感，他并不存在这种东西。

  

  他之所以会煎熬，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惠子，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内心更加痛苦。

    在那一段时期里，这几乎成了白河清的心魔，而他后来那对“小人物们”能放则放，不屑出手的性格，大概也是从这一刻形成的。

    来自一位已死之人的枷锁，终于在二十多年后，第一次缩紧了它的锁链。

    但同时，在这煎熬中反复回望过去的行为，也让白河清终于注意到了这条枷锁的存在。

    在这一时期他才突然之间注意到，惠子的身上似乎藏了太多的秘密。

    尤其是在她临近死亡的最后那几年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看透那时期惠子的心中所想。

    或者说他自认为看透的地方，现在回想来，似乎都是惠子当时的有意引导。

    她故意向他展示出了某些东西，然后在他自认为的情况下，引导着他，一步步走向了惠子她所希望的方向……

    就比如，她让他等她离开以后，一定要和莎朗在一起。

    就比如，她反复地提醒他，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个好警察……

    就比如，她曾经在病房里，在他正好可以听到的，这无比巧合的情况下，向莎朗透露过她内心的后悔，以及她对永生的渴望……

    就比如，在她离开前的最后那一个雪天，她趴在他背上哭个不停地说自己要对他说谎了……

    就比如，在他们生前最后见的那一面时，惠子那似乎隐藏着什么的眼神……

    回头望，白河才猛地意识到，在临近自己死亡的最后时刻里，惠子似乎对他做了很多的事情。

    而当时的他只是沉浸在惠子即将离去的悲痛中，竟然对这些没有丝毫的察觉？

    是惠子隐藏得太深了吗？

    不，并不是……

    仔细一想，在最后那几年里，惠子其实有很多次暴露过破绽，只不过是她每一次都能很好地掩饰过去，她最后甚至还一度可能想过放弃。

    是的，确实是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是在什么时候……

    是乌丸莲耶！

    没错，就是这个人。

    惠子生前曾经策划过一起针对乌丸莲耶的刺杀行动，但遗憾的是，她的这次计划最后以失败告终，而代价则是，在惠子彻底离世之前，乌丸莲耶再也没有踏足日本一步。

    惠子自此失去了所有可能除掉乌丸莲耶的手段。

    是的，就是在这次事件之后，惠子曾经和他聊过一次，就针对如何除掉、以及要不要除掉乌丸莲耶的这件事情……

    她当时说了什么？

    她说……她还有一个计划，一个绝对可以除掉乌丸莲耶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的代价很沉重，甚至会因此伤害到他，她对此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而他当时又是怎么回答她的？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任性到最后一刻。】

    至此，白河终于察觉到，当初惠子所说的那个计划……

    或许指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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