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升的烟雾模糊了宫殿，夹杂着苦涩的气味也让床上的少女不安蹙紧眉头，同时眼皮费力的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如愿睁开。
沄苡内心充满着压抑，即使是在这仙人洞府沉睡，精神却依旧紧绷。
似乎是因为这味道的刺激
逐渐
在外沉浮的意识终于听到了感召，重新回归到破败的身体中。
可沄苡并没有如愿清醒，反而被梦魇拉入了梦中深渊，额角的细汗充分表示了这梦魇的恐怖。
.....
“因魔族余孽，我族近百年来都动荡不安，没曾想叛徒竟一直在我们身边？还请帝君将其诛灭！”
“此女乃魔族余孽，请求帝君斩杀！”
“请求帝君斩杀！”
“.......”
震耳欲聋，一族同归......本还是令人振奋人心的场面，没曾想讨伐的对象竟是她，如此大的阵仗，竟只是为了她这个小小......
宫娥？
...这么说也许不对
她并不是仙.....而是魔....
梦魇中挣扎的沄苡不自觉咬住了发白的下唇，眉间的不安愈发明显。
忽的
空气一阵波动，屋内的烟雾瞬间消散，床边竟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
只见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轻触在少女的眉心。
几乎瞬间，那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睛。
....
“呼——”
心有余悸的沄苡呼吸有些急促，望着高耸的天花板，和上面分外熟悉的花纹，一时间有些怔愣，思绪混乱到无法理清。
她.....不是被处死了吗？
“醒了？”
耳边的声音让沄苡瞳孔瞬间紧缩，整个人更是无比混乱。
元灼仙君
四重天的天尊，对她下达杀令的人。
无数问号挤在沄苡脑袋里，混乱到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为什么？
“为....什么？”
声音依旧是如曾经一般的温软，可不知怎么，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死气，
这让男人心中腾升一股怪异感，微妙的不舒服让他不自觉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不过那张宛如神祗般的脸还是永远只有一个表情。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
“去下界替我办些事，回来以后我会帮你安排新的身份。”
“.....？”
说完，男人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上面缓缓出现了一个冰蓝色的不规则薄片。
看着伸过来的手，沄苡并没有接，而且抬起头，分外执拗的看着元灼。
“为什么？”
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她从来没做过如此逾越的举动，可是此刻为了得知答案，目光竟是毫无闪躲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元灼的眼睛黑沉深邃，让人无法探寻其中想法，此，刻里面不着痕迹的划过一道暗光。
少女的话看似无厘头，可元灼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帮她洗刷冤屈
为什么不帮她澄清
看着沄苡执着的眼神，元灼微微侧开了视线，嘴唇轻启道:“....麻烦”
两个字让沄苡瞬间卸了气，心中突然涌出一道“果真如此”的情绪，元灼不愧是元灼，她为了上位做出那么多努力，却依然没用。
沄苡缓缓眨了眨眼，表情逐渐平静，内心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也罢.....
“我知道了，沄苡多谢仙君开恩。”
跟往日大径不同的语调让元灼没由来的不舒服，不过他下意识忽略了这种感觉，转身走到了宫殿的桌案后，盘膝坐在蒲团上。
见状，沄苡也侧支起身体，乌发顺着薄弱的肩膀倾泻遮挡住了部分脸颊，她随意撩开头发，撑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桌案对面。
“沄苡深知自己没有资格与仙君谈条件，不过....还是斗胆请仙君成全。”
“沄苡不要新的身份，只求待我归来时.....仙君能放我自由。”
自由.....
现在的沄苡只能奢求元灼的施舍，毕竟一切都还在他实力的笼罩下，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让她生她就生，他让她死她就得死...
“......”
处处透着冷调的语气让元灼心中愈加烦闷，少女的双眸依旧如往日一般钟灵毓秀，可曾经注视他时眼底的神采却早已不见了踪迹。
心底总有种什么东西在流逝的怪异感，这让元灼周身的气息愈加冷冽，语气也变得更加冷硬，“随你”看着少女没有波澜的面孔，他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若是不愿待在我身边也罢...”
她往日是最想来他身边做宫娥的，可待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沄苡依旧没什么表情。
“多谢仙君成全”
“......”
良久的沉默，元灼眸色几变后也归于平静:“也罢，你且下界去帮我收集琉璃盏的碎片，待神器修复后.....你就自由了.....我会给你最好的安排。”
说完，男人手里的冰蓝色碎片变如有意识一般，缓缓飘到沄苡面上，沄苡下意识便伸手接住，将其举到眼前。
冰蓝色的光华映在少女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灼灼的光辉，本就惹人注目的脸变得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元灼视线稍做停留后强行偏移了目光。
“仙君，如何收集？”
“.....神器碎裂，每一个碎片在下界化为下士，取其不可杀之，需攻其心智。”
听完这话，沄苡眉眼瞬间舒缓，同时缓缓提起了一个格外惊艳的笑容，这让元灼目光微滞，心中徒升怪异。
“多谢仙君提点”
“劳烦仙君送我离开。”
男人没有动作，而且直勾勾的看着她，“......重阳很想见你。”
沄苡眸光流转，脑中出现了那只笨鸟脸红暴躁的样子，嘴角再次提起了一个恰好的弧度，“那就劳烦仙君替我问他好，见的话...”
“我想还是不必了。”
少女完全不同于往日的作风，让元灼罕见的皱了下眉，深深的凝视她的一会儿后，随手划开了一道光门，整个宫殿也起了风。
见状，沄苡点了点头，转身时风卷起的裙摆，让元灼不知为何有种想伸手抓住的感觉，却硬生生止住了念。
脚下是万丈深渊，沄苡却并不害怕，反而眉眼见皆是解脱和放松。
此刻她才感受到，一直以来追逐的东西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即使到手了也是如履薄冰罢了，随时会碎掉。
那就重生吧，待归来之时，就可以拥有真正的自由，离开这个纠结她数百年的地方。
至于收集碎片，攻其心智？
沄苡突然笑了笑，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入深渊，飞速降落并没有让她觉得惊恐，而是格外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攻其心智....那是她最擅长的，不是吗？
毕竟.....她是从九重天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只有元灼...
让她湿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