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步入深渊

    达奇其实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反对科学，反对政府，终其一生都在试图让世界回到曾经那个弱肉强食的旧西部。

    他认为这种社会运行规则，既促进了生存，又严谨了纪律，并且帮助人们利用自身的能力与勇气克服一切困难。

    但达奇也希望人们能保持文明，而非从前那样的野蛮人。

    所以在政府大力推广新式服装和相关技术时，他并没有全盘否定。

    尽管达奇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亡命徒，但他早期犯罪行为的初衷更多的是出于理想而非贪婪。甚至他将杀害政府工作人员，视作一种打击腐败的有效手段。

    可讽刺的是，达奇口口声声说反对政府控制人民，自己在管理帮派时却非常专治，完全就是个独裁者。

    他时刻向手下灌输‘忠诚’的信念，不接受任何意见与批评。

    当有人敢提出质疑，那么就是背叛。

    亚瑟无论如何都要把忠诚放在第一位，就是由于达奇几十年如一日洗脑的结果。

    不过，纵使达奇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性格里从不缺少积极正向的一面，所以才能吸引那么多人围绕在他身边，心甘情愿为了他理想中的‘野蛮乌托邦’出生入死，犯下诸如抢劫、谋杀等累累罪行。

    直到何西阿的死和瓜玛岛之旅，让这一切戛然而止。

    首先达奇自己的心乱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理想。

    他梦想通过犯罪行为改变社会，却发觉根本无法撼动社会变革的浪潮，当今社会也早已不适合他这种诡辩之人生存。

    事实上，从黑水镇之后，达奇每一个自以为尽在掌握的计划都失败了，而每一次失败的计划都会引来更多的执法者，让帮派的处境愈发艰难。

    达奇其实很清楚这种局面是如何造成的，但他无法违抗自己的天性。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变得越来越暴力和不稳定。

    当初所谓的理想主义，如今已成为滥杀无辜和犯罪的借口，一块臭不可闻的遮羞布。

    失去挚友的仇恨、屡遭失败的屈辱、帮派如何生存下去的压力、局势快要失控的恐慌，将曾经那个自信的达奇·范德林德逼到了悬崖边，身后是名为疯狂的万丈深渊。

    而亚瑟，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忠诚的门徒，成了最后那根破坏平衡的稻草。

    达奇是个敏感的人，尤其从瓜玛岛回来，他的神经始终紧绷。

    他能感觉到亚瑟对他的疏离。

    以前对他言听计从、亲如家人的二把手，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并且开始怀疑他的决定是否正确。

    所以当亚瑟出于谨慎，劝说达奇放弃抢劫军列时，达奇便下定决心，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抢劫需要人手，正巧如今西部最不缺像他这种即将被时代抛弃，走投无路的亡命徒。

    光迈卡就认识不少。

    用最快的速度纠集了七八个愿意为钱卖命的枪手，达奇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们先是抢了一批军方卖给康沃尔矿业的烈性炸药。

    紧接着，迅速赶往巴克斯大桥，并将其炸毁。

    这座大桥是前往华莱士堡军事要塞唯一的一条铁路，没了它，军队所需的各项物资均无法送达。

    达奇炸桥的目的，是为了挑拨印第安保留地和军队的矛盾，他好浑水摸鱼，继而抢劫运送物资的火车。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他的计划大概率会成功。

    因为印第安人和军方本就矛盾重重，像是两个紧挨在一起的火药桶，稍微有点摩擦就会爆炸。

    只不过，由于在瓜玛过了段与世隔绝的日子，达奇认知中的消息是滞后的。保留地确实和华莱士堡存在矛盾，但在蒂氏公司的调解下，已经趋于缓和。有钱大家一起赚，何必打打杀杀呢。

    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炸了一座桥，招惹了两拨人。

    印第安人同样需要这条铁路，将开采出的石油运送到保留地外面的加工厂。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达奇，正确做法应该是找个地方躲几天。

    等事件平息后再出来活动。

    但达奇偏不，因为在他看来，灰溜溜的逃跑，就意味着再次承认自己的失败，再加上他居然在印第安人的队伍里看到了查尔斯。

    毫无疑问，这是背叛！

    因此当李昂和亚瑟找到达奇的时候，他非但没有跑，反而打算用剩下的炸药，伏击追杀他们的军方巡逻队。

    “这还是你认识的达奇吗，亚瑟？”

    李昂骑着马，出现在山顶，居高临下望着山谷里忙碌的亡命徒们。

    而达奇一伙人根本没功夫注意头顶，专心致志地在巡逻队的必经之路铺设炸药。

    旁边的亚瑟一言不发，神情莫名。

    另一侧的莎迪放目远眺：“东面来人了，听动静人还不少。”

    经过黑光病毒的改造，西部女武神的五感早已超越常人。

    亚瑟听后明显变得焦躁，连胯下的马儿都受到主人的影响，开始不安得刨动前蹄。

    李昂知道他很急，故意拖了一会才开口：

    “最后给你一次报答范德林德的机会，别忘了告诉他，黑水镇的钱你已经拿到了。”

    得到准许的亚瑟满眼感激，随后调转马头下山去了。

    他走远后，莎迪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亚瑟亲眼看着达奇自取灭亡？”

    李昂平静地回说：“这样才能让他丢掉最后一丝幻想。”

    莎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另一边，亚瑟成功与达奇汇合。

    虽然对亚瑟近期的行为颇有微词，但达奇仍然非常乐于见到曾经的左膀右臂能来帮他。

    “怎么只有伱一个，哈维尔他们呢？”

    “算了，没时间管这些，亚瑟，迈卡的活你来接手，等巡逻队进到伏击位置，就按下引爆器！”

    迈卡的表情瞬间阴沉，不情不愿地让出位置。

    别看由谁负责引爆炸药是件小事，却体现了达奇潜意识里对谁更信任。

    然而亚瑟没有碰引爆器，而是劝道：“黑水镇的钱我拿到了，走吧，达奇，带大家离开美利坚。”

    <div  class="contentadv">        明明是好言相劝，希望前老大别再执迷不悟。

    可进了达奇耳朵里，却换了个意思：“你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我让你召集人手，不是让你去黑水镇！”

    “你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

    迈卡火上浇油地说：“肺痨鬼，你还背着达奇做过什么？”

    一句话，就让猜疑的种子深深种进达奇心里，他死盯着亚瑟因为肺结核而愈发苍白的脸：“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的忠诚还剩多少？”

    “什么？”亚瑟呆住了。

    他此刻终于意识到，达奇或许一直以来就没想过带领大家离开。钱不够什么的都是借口，无法无天，永无止境的恣意妄为才达奇真正想要的生活。

    “你为什么不回答，是心虚了吗？”迈卡阴恻恻地问。

    亚瑟怒吼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闭嘴！”

    作为范帮的二把手，他有教训普通成员的资格。

    结果到已经疯魔的达奇眼里，却成了抢班夺权的征兆。

    “那我总该有资格吧？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亚瑟！”

    眼看冲突在所难免，军方的巡逻队到了。

    达奇不想让自己的计划流产，便暂时放过亚瑟，并亲自接过了引爆器。

    “事情结束后，我需要个解释。”

    接着，达奇又像是在催眠一样，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

    这回他终于说了句实话，而不是像上次康沃尔那样，名为拜访，实为复仇。

    等一无所知的巡逻队进入包围圈，达奇毫不犹豫引爆了炸弹。

    顷刻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山谷，数十颗参天大树向地面倒去，散落的残骸燃起熊熊大火，彻底将巡逻队困住。

    好在除了马匹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见对方乱作一团，达奇露出几分得意，随后不顾亚瑟的劝阻，向巡逻队喊话道：“这是个警告，士兵们！赶快夹着尾巴逃命吧，再继续追下去，被炸的就不是树，而是你们。”

    可巡逻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有恃无恐，问了句：

    “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负责放哨的枪手发现，巡逻队后面还跟着大批人马。

    并且是军方和平克顿组成的联合部队。

    随着炸桥事件的发酵，当地州政府下达了死命令，以达奇为首的非法犯罪团伙必须剿灭，越快越好。

    达奇这才惊觉大事不妙，慌忙指挥众人撤退。

    巡逻队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们离开，顶着低打高的劣势，誓要将达奇等人拖住，直到大部队的增援抵达。

    “这可是你们先开枪的，士兵！”达奇开始命手下反击。

    他当然清楚军队不好惹，可事已至此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亚瑟照例成了殿后的那个，除了要防止身后的敌人冲上来，还得护送达奇安全离开。

    一条条无辜的生命，倒在他的枪口之下。

    实在感到厌烦的亚瑟忍不住大骂道：“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蠢货，这特么可是一支军队啊！”

    “你特么说话注意点！”达奇依然在嘴硬：“这只是一群糕点师和地痞组成的乌合之众罢了。”

    话音刚落，一枚炮弹呼啸着在他不远处炸响。

    有名被迈卡招揽来的亡命徒，瞬间被撕扯成了漫天碎片，达奇本人也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炮击，注意炮击！”

    亚瑟扯着喉咙大喊，同时冒着枪林弹雨将达奇救了起来。

    “该死，他们居然用上了火炮！”迈卡这时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身为一名生存大师，他总有办法在危险的时候保全自己。

    “亚瑟，拖住他们，我带达奇先离开！”

    说着，迈卡搀扶起眼冒金星的达奇，朝安全的地方跑去。

    达奇虽然狠狠摔了一跤，意识却还算清醒，他没有说话，就证明默认了迈卡的决定。

    亚瑟就这么被扔在了最后面。

    他这边苦苦支撑，阻击敌人，逃之夭夭的达奇等人也不好过。

    平克顿和军队仿佛凭空刷新一样，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人，导致达奇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如此危局之下，迈卡竟然还有空给亚瑟扣帽子：

    “肯定是那个肺痨鬼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他就是内奸！”

    另一边，无人注意的山顶之上。

    李昂远远注视着已经被重重包围的亚瑟，说：“去告诉他真相，米尔顿探员。然后放开个口子，把他赶到达奇那边去。”

    “知道了，先生。”米尔顿恭敬地应了一声，打马离开。

    尽管从游戏视角来说，米尔顿扮演的是位‘反派角色’，但他有底线有能力，且不吝啬于为资本服务，所以李昂早早就通过康沃尔，将这位令西部无数亡命徒闻风丧胆的高级探员收之麾下。

    莎迪对昔日敌人变为同事感到不满，可也没法说什么。

    “我能去帮帮他吗？我是说亚瑟。”

    “不可以，阿德勒夫人。”李昂微笑着说：“最后这段路我希望他自己走。”

    男人温和的笑容下，是让莎迪胆寒的阴森。

    她不禁为亚瑟感到悲哀。

    ——

    本来打算今天结束副本的，但明显写不完了，明天尽量多更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