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戈轻笑一声，揉揉俞瓷发顶。

    “行了，落座吧，今天随便吃随便喝，我请客。”

    宴席间非常热闹，几个闹腾的满圈跑着喝酒，扬言要把队长吃破产。

    蒋少戈喝完一罐酒才坐下。

    担心俞瓷不喜欢这种味道，没凑太近。

    “东星斑，清蒸的，你尝尝。”蒋少戈自己的筷子还没有用过，仔细挑去为数不多的鱼刺。

    俞瓷吃到喜欢的东西，眼睛会微微眯起，弯成漂亮的月牙儿。

    饭店的灯光很亮，小鲛人皮肤白的剔透，那双柔嫩似果冻的唇瓣，浸染惑人的绯红。

    蒋少戈喉咙发紧，移开视线。

    他确定自己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更加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

    但是仅仅和俞瓷相处这两天，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很难从小鲛人身上移开。

    俞瓷吃完鱼，一盘剥好的虾又推过来。

    一转头，蒋少戈专心致志拆起了螃蟹。

    他慢慢咀嚼嘴里的虾仁。

    猜测这头大灰狼应该是烟瘾犯了，嘴里叼着一根蟹腿。

    像是叼了一根烟，有那么一丝痞气。

    察觉到他视线，蒋少戈问：“螃蟹吃吗？”

    俞瓷抿了抿唇：“你不吃吗？”

    “我不饿。”他又开了一瓶啤酒喝着。

    蒋少戈今天穿的是黑色t恤，队里发的，不宽松。

    他坐姿慵懒，随意靠在椅背，微微弓着身，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蒋少戈曾因好身材，而被戏称为特战队的超级男模。

    俞瓷非常喜欢他的腹肌。

    在家里哥哥们总是嘲笑他是一条发育不完全的笨鲛人。

    胳膊细细的，甚至会被虎鲸追着欺负。

    也只有海豚比较友好，经常会带来好看的珊瑚和贝壳留给他做纪念。

    总之，俞瓷真的特别喜欢贴着蒋少戈。

    “怎么这样看我？”蒋少戈含糊问：“你们鲛人还吃人？”

    俞瓷再笨也知道他在开玩笑。

    他胆子大了点，小声反驳：“才不是，我不喜欢吃带毛毛的。”

    蒋少戈轻笑了声：“确实，狼毛扎嘴。”

    “但是……鲛人以前会捕杀人类吃掉的。”俞瓷吃饱了，主动挪椅子靠近。

    蒋少戈很有耐心倾听他说话，“我听说过，他们说鲛人会用歌声吸引人类，然后拖进深海吃掉？”

    俞瓷点点头：“对的，两百年前是这样，族里有一条鲛人，他吃过很多人，后来爱上一位人类，他放他离开大海。”

    “以前看历史书，上面记载，鲛人大多数很冷血，不会轻易去爱谁，更遑论是跨越种族的人类。”

    蒋少戈又喝了一口酒，“和狼族有些像似。”

    俞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瞧他想听，蒋少戈继续道：

    “狼一辈子认准一位妻子，不过，如果妻子去世，首领再婚，那么他的族人，不会再信任他。”

    俞瓷觉得很有趣，恰好这里氛围让人放松。

    他也没有刻意维持人类模样。

    耳朵变成了侧鳍，呈半扇形状，温润的珠光色，配上雪白的发，宛若落入凡世的水精灵。

    “鲛人如果认定一个人，也会至死不渝的。”

    俞瓷双手托腮，小小声说：“我妈妈和爸爸，很相爱。”

    蒋少戈倒是头一次听他的父母的事情。

    俞瓷和俞澈亲兄弟，几个队合作那么多次，也鲜少听到他提起。

    吃过饭时间不早了，一群人晃晃悠悠回宿舍。

    路上遇到俞澈，那人依然扎着高马尾，鼻孔朝天看人。

    不过被蒋少戈弄脱臼的胳膊，即使接好也得两天疼。

    回到家已经半夜了。

    蒋少戈从冰箱拿水喝，回屋看到小鲛人低头闻自己，靠在门边问：“怎么？”

    俞瓷浅棕色眉微拧，露出一副自己嫌弃自己的表情：“不好闻，有海腥味儿。”

    小八狗腿子似的，立即跑去浴室放水，没一会儿八脚并用爬回来。

    [爹地！洗澡澡！]

    蒋少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自己的t恤：“穿这件，宽松，舒服。”

    俞瓷拿上衣服进浴室洗澡，泡进浴缸，鱼尾一瞬间出现。

    他自己搓了一浴缸的泡泡，甩甩尾巴，忽然发现了鱼尾有一点不一样。

    于是，俞瓷大喊：“戈戈！戈戈！”

    蒋少戈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衣服脱一半着急忙慌跑进来。

    俞瓷朝他笑，侧脸出现一个浅浅的梨涡：“戈戈可不可以帮我量一下尾巴？”

    经过今天晚上吃饭聊天，他们之间少了些生分。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摔了。”蒋少戈揉揉他湿漉漉的发：“等着。”

    蒋少戈出去翻箱倒柜找卷尺。

    小八显示屏上一双白眼翻的清奇又熟练。

    蒋少戈回过身看见，二话不说走过去把它捞起来带进浴室。

    小八吓坏了：[宝宝不防水！爸爸对不起！不要杀宝宝！爹地救救宝宝！]

    蒋少戈轻啧：“瞎叫唤什么，去量量你爹地尾巴有多长。”

    八爪鱼立即安静了，一只触手裂开，从里边扯出一条软尺。

    蒋少戈低头仔细看：“尾巴一米五五。”

    连带上身一共两米多，在鲛人里边儿不算短了。

    只不过有更长的，蒋少戈倒也见过。

    俞瓷眉眼耷拉着，趴在浴缸边缘，很不开心：“只长了五厘米……”

    不过，为什么仅仅两天就一下子长了五厘米，小鲛人总感觉哪里不对。

    蒋少戈安慰道：“你也才十九岁，在鲛人的年龄里还是一条崽儿，不是说鲛人三十岁才算成年鲛人吗？”

    俞瓷眸子湿漉漉的，看起来小可怜儿一个：“那我，还能长高吗？”

    蒋少戈索性不出去了，坐在浴缸边，手掌一下一下抚摸过小鲛人的后脑勺。

    “会，会长很高。”

    小鲛人被哄开心了，侧鳍动了动，鼓起腮帮子，突然吐出一串彩色泡泡。

    接着尾巴“啪啪啪”拍打水面，泼了蒋少戈一身。

    瞧他并无不自在的模样，蒋少戈索性起身站淋浴下面冲澡。

    没泡一会儿，俞瓷犯困，懒得出去，往下一滑，准备今晚上睡浴缸。

    蒋少戈连忙扯下架子上的浴巾把人捞出来裹好，抱回床上去。

    耐心擦干他柔软的发。

    蒋少戈垂下视线，发现俞瓷睡着了。

    整个人陷在松软的被子里，睫毛投下扇形阴影，像一个睡着的瓷娃娃，很乖。

    -

    一晃半个月过去，上至总参部，下至十个小队队员。

    集体认为蒋少戈这个刺头，不会甘愿和一条傻了吧唧的鲛人过日子。

    但是没想到，上边儿半个月回访八次。

    每一次两人关系看起来都很——相敬如宾？

    新来的检查员，不太肯定在本子上写下这个词。

    抬头对蒋少戈笑了下：“多谢蒋队长配合，最近有您这一层关系，海里那群好说话多了。”

    蒋少戈：“没什么配合不配合的，正好合眼缘，一起过日子罢了。”

    他靠在门边，正要关门送客。

    突然后腰被大力怼了一下，整个人被怼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