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军，黑暗中因军令前后不一，无所适从、陷入混乱。

    于是，一场大屠/杀开始了。

    唐军如猛虎扑食，在斗气黑雾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冲入了毫无准备的蒙元骑兵中，将一个个骑兵扑下马来。

    刀子一闪，随即割喉。

    雪亮的刀子，伴随着鲜血冲天，将一个个能征善战、百步穿杨的蒙元骑射手，杀死在地上。

    蒙元骑兵，阵型大乱。

    裴十二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混乱的蒙元军。

    在黑暗中，蒙元军只能听到同伴濒死时的惨叫声，还有唐军杀人的豪爽大笑。

    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什么也看不见。

    战争黑雾，已笼全场，任何探查技能都无法延伸出十丈开外。

    哪怕铁木真虔诚向最崇拜的长生天祈祷，也无济于事。

    神使鹄鹰高高飞起，试图穿透云层，看清楚大唐军的动态。

    可惜，它飞得再高，也只能看到战场上一片迷雾，被黑雾笼住，无法看透更多。

    恐惧之下，蒙元北狄们开始被求生本能支配。

    每一个部落的骑射手，都在酋长、小汗的喝令下，自发聚集成一团，弓箭朝外，向每一个敢于靠近的黑影无情射击、乱箭攒射。

    自保，已经成为了每一个蒙元部落的第一要务。

    而此时战场上，蒙元几十万大军，本就靠的很近。

    于是，人马自相践踏、自相残杀、难以避免。

    “射箭！快射箭，别让他们靠近。”

    “这些是大唐语，来者肯定是大唐人！”

    “马德，箭怎么从背后射来？放箭，还击。”

    “又是大唐偷袭，别让他们靠近。”

    战场上，到处都是唐军的大唐语言，在黑暗迷雾中呢/喃、沉吟，四面楚歌的蒙元骑射手们，如惊弓之鸟，将手中的箭矢无情射向任何发出大唐声音的方向。

    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裴十二的计策。

    他故意让裴十四，带着几千唐军，三五成群，分散成无数小部队，渗透混入黑雾之中，故意以唐军语言大喊大叫，引/诱惊弓之鸟的蒙元骑射手们，相互射击，误伤同类。

    唐军都配备了重盾，只管喊叫后，就地卧倒，躲在盾牌之下。

    剩下的事，就只要看着两伙距离不过百米的蒙元部落，疯狂对射即可。

    两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蒙元人还在纳闷——唐军射术之前没见多厉害，怎么在黑暗中突然变得这么犀利？

    连他们穿着的妖牛复合甲，都能轻易穿透。

    “一定是该死的诗词，给唐军射手附加上了更强的状态。给我用力射！”

    “不要停，把箭袋弓箭都射光。”

    “不准任何人靠近，都是唐军偷袭的奸细。”

    “大唐人，休想偷袭。”

    铁木真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心中骤然沉底，越来越凉。

    他当然听得出来，惨叫的都是蒙元语。自然也猜到了，各个部落都在自相残杀、以弓箭对射。

    他怒吼着，试图让周围部落安静下来，不要中了大唐人的奸计。

    但他派出去的传令兵，要么半路被杀，要么被大唐弄死，要么命令传到了，那边也按照他的要求停下了攻击，却被狡猾的大唐裴十二、裴十四军虚虚实实，真正摸过去偷袭得手，惨叫连连。

    各部落首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哪里还猜不到都是听了铁木真命令的部落，惨遭大唐毒手，被屠戮一空，心中一寒。

    听话的，都死了。

    没听话的，反而还活着。

    以后谁敢再听铁木真的命令？

    各部落酋长，索性各自为战、误伤不算什么，自保才是王道。

    “不要管什么大汗的命令，射箭，给我射！”

    “自保才是上上策。别理会什么不许射击的命令。”

    “这传令兵，看似大汗使者，实则是唐人奸细。不让我们射击，就是为了歼灭我部落。”

    “不要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杀！”

    各个部落，对射更加激烈。

    “可恶！”

    听着周围惨叫声更频繁惨烈，铁木真气得眼睛发绿。

    他这才体会到，什么是诗词之力。

    蒙元掌握骑射之力，确实足以横行天下。

    但在掌握诗词才气之力的大唐读书人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杜预只给裴十二留下【燕歌行】，就让蒙元损失惨重，甚至超过了大唐的损失。

    毕竟，蒙元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骑射/精锐。

    死一个，就少一个。

    大唐却是农民兵为主，就算死光了，还能再招。

    铁木真一阵阵心寒。

    “本以为，杜预被我算计，退隐回乡，大唐军队应该好对付得多。想不到，还是被杜预算计。”

    杜预的诗词声，继续回荡在天空之上。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你没看见拼杀在沙场战斗多惨苦，现在还在思念有勇有谋的李将军。

    这最后一句，又在讽刺内涵大唐无能统帅李泌。

    李将军，就是飞将军李广。

    但唐军却万众一心，如此解读，嘲讽起李泌来。

    “哈哈哈，李将军，不会说的是李泌吧？”

    “李泌：不错，正是在下。”

    “什么李将军，我们不知道，我们只希望允文允武、神机妙算的杜侯爷能回来。”

    “就是！杜侯爷之能，比李广可厉害多了。”

    “这次若非杜侯爷留下的【燕歌行】，诗成镇国，我们一个也回不去。”

    “大家加把劲，多杀几个蒙元鞑子，立下战功，也好多带赏钱回去。”

    “哈啊哈，蒙元鞑子陷入内乱，自相残杀，我们却可以从容猎杀、围攻他们，这【燕歌行】营造的战争黑雾，简直是我们的福音啊。”

    “兄弟们，跟我上！杀光他们！”

    “活捉铁木真！”

    在黑暗中，纵横无敌的大唐军队越战越勇，士气狂涨。

    蒙元军完全失去了视野，也就失去了无往不利的骑射天赋、传统艺能。

    一只不能骑射的草原骑兵，傻呆呆站在原地，周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都以为是敌人，疯狂对射。

    但杀机隐藏在黑暗中。

    十来万唐军，分成数十队，化身成黑暗杀神，如猛虎扑食、狼群猎杀，一次次快速围杀、歼灭陷入黑暗包裹的蒙元部落，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唐军故意绕开强大的蒙元部队，只围攻那些弱小的部落，好吃掉的小股军队，留下强大的部队进行误导、引/诱他们自相残杀。

    所谓肥的拖瘦、瘦的拖死。

    裴十二，深得杜预传授的游击战精髓。

    等弱小的部落被吃掉，这些强大的部落和军团，也在风声鹤唳中，失去理智，疯狂对射，消耗了自己的体力和箭矢，更在慌乱中人马丢失、损失惨重，唐军再一拥而上，将他们也吃掉。

    光是听着那些弱小部落同类的濒死惨叫，这种精神折磨，就足以让任何精锐战意动摇，变成逃亡的懦夫。

    蒙元人的士气，在疯狂下降。

    大唐军的士气，在此消彼长。

    战争，每过一刻钟，都会有数以千计的人头落地、数万各族生命凋零。

    相比从占据绝对优势、骤然摔落深渊的蒙元，本就抱定必死决心的大唐哀兵，反而越杀越有劲，越战越勇。

    攻守之势，异也。

    “退，全军撤退！”

    铁木真也是身经百战、经验无比丰富的枭雄，一旦发现形势不利，决心一下也异常果决。

    “父汗，我们就这么放过唐军？”

    窝阔台颇有不舍：“难得遇到李泌这种废物，此时不能全歼唐军，太对不起长生天的安排了啊？”

    铁木真脸色比天上还黑，怒喝道：“你自己长大眼，好好看看，如今还是我们全歼唐军的形势吗？只要我们再不走，只怕被全歼的就是我们了！”

    “杜预，早已算准了我们蒙元的弱点——太依赖骑射，又是部落制，各自为战。若打顺风仗，一切都不是问题，但一旦遇到如今这种逆风，各部落酋长小汗，就听调不听宣，开始各站山头、各打算盘。哼！这【燕歌行】简直为我蒙元量身定做，完美克制我们的强项。”

    铁木真说话间，又听到附近传来成片惨叫声——众人心惊胆寒。

    要知道，蒙元各部落站位，也大有讲究——越是心腹、亲信的部落，才能站位越靠近大汗中军。

    距离黄金大帐这么近，一定是大汗直属亲卫部队，或者很近、忠心的部落，又被唐军偷袭得手、惨遭屠戮。

    窝阔台脸色发白。血淋淋的事实，让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形势——如今不是讨论如何全歼唐军，而是如何能全身而退，减少损失的问题了。

    铁木真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大吼一声：“传令，撤退！”

    可即使撤退，也千难万难。

    唐军好不容易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裴十二可不是李泌那种废物，他早已将全军分成数十股，有人突击，就有人绕后，分兵夹击，大胆穿插，最后进行合围。

    铁木真帅军突围，黑暗中竟然遇到了至少三股强大的唐军，不断从附近扑出，甚至能以提前约定的暗号识别敌我——只要说不出大唐话，或者对不上暗号，对面就万箭齐发。

    连铁木真身边的射雕亲卫，都陷入被动挨打的悲惨境地——连对方人影都看不到，怎么射箭？

    对方却可以锁定身份，提前攻击，连强大的射雕亲卫也不断有人惨叫、坠马而亡。损失在不断增加。

    好在铁木真身边的势力足够强大，他沿途清理干净阻击的唐军，总算是狼狈逃出了战争黑雾的影响范围。

    可铁木真也被一箭射中左臂，痛彻心扉。

    他身边射雕亲卫，更是死伤折损了一半。

    铁木真心中更冷、拔凉拔凉的。

    连射雕亲卫都死伤惨重，其他部落更不要提。

    果然，从黑雾中逃出的，都是稀稀拉拉、零星的小股部队，更多的部队早已被裴十二组织唐军，形成天罗地网，各种阻击、围点打援。

    “杜预！”

    铁木真仰天怒吼，如同受伤濒死绝望的狼王。

    他已然怒到了极点。

    双方的大战，从白天打到黑夜，从黑夜再杀到白天，一直打到了第二天清晨。

    杜预【燕歌行】才气之力，自然不能持续这么久，毕竟只是镇国诗词原抄，还不是杜预本人亲临。

    但杜预留给裴十二的锦囊妙计，写得很清楚，算得更巧妙——裴十二在傍晚使用【燕歌行】，恰好与真正的夜晚无缝衔接，蒙元人风声鹤唳，连黑暗与黑夜都分辨不清，依旧挨打一整晚。

    第二天第一缕阳光，撒播到激战一天一夜战场时，双方都惊呆了。

    尸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