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四个春秋，苍凌望着这一年的初雪，鹅毛般的雪花落入池塘化成水，可雪花落在少女的头发丝上，宛如一朵冷艳的雪莲花。

    及笄的巧巧出落的越发水灵，还未褪去的婴儿肥上被寒风吹得红彤彤的。

    她站在苍凌的身后，苍凌将她照顾得很好，面色红润，身上也穿着价值不菲的裘衣。

    巧巧说道：“我煮了点梅子酒，喝点暖暖身子。”

    苍凌毫不避讳的坐在巧巧身边，这偌大的宅院里只有他们，苍凌没有雇佣下人，凡事用法术即可，只不过不在巧巧面前使用罢了。

    苍凌喝了一口梅子酒，缓缓问道：“你又上山去了？”

    巧巧点头，“去上了香。”

    苍凌又问：“见到他了吗？”

    她摇摇头，“玄冥如今哪里有那么好见的。”

    苍凌说：“本座早就和你说过，他不是一般人，你若执意，最后伤的只有你。”

    巧巧好似将这话听进去了，只不过眼里掩不住的失落，“我知道，我不过好奇，那佛陀山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偏偏就是要去。”

    “你只是一个凡人，和这些修行人不同的。”

    巧巧声如细蚊：“是一样的……”

    苍凌自然知晓她在想什么，一年前，她与玄冥居然计划私奔，那也是苍凌第一次发现玄冥心底的疯狂，他一直以为玄冥一直在忍耐，不曾想终也有忍耐不住的一日。

    那日若不是苍凌及时赶到将巧巧带走，佛陀山的人恐怕早就将巧巧毁尸灭迹。

    苍凌轻叹一口气，“你及笄了，也该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本座会给你准备嫁妆，有适合的中意的男子也可以接触接触。”

    巧巧听到这话，手里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这四年多谢你的照顾，但我还不想嫁人，我既然及笄，我也会找地方搬出去，不过可以等来年春天吗？”

    她抬起眼睛，神情异常认真。

    反观苍凌这边就不怎么样了，猛得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磕在桌上。

    巧巧被吓了一跳，酒杯应声而碎。

    苍凌眸色一暗，胸膛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直燃烧到眼中，“喂不熟的白眼狼！”

    巧巧有些愣然，第一次遇见苍凌时她八岁，七年过去了，苍凌也应而立，虽然他的样貌并没有改变，想必苍凌养着她也是想要老有所依。

    巧巧低垂着头说道：“我会给你养老的。”

    苍凌被她这一下，气笑了，他堂堂不死不灭的魔尊，需要她这一个寿命都不过百年的给他养老吗？

    他好似孩子气的说：“本座不会老。”

    巧巧笑笑应和点点头，又给苍凌倒了一杯梅子酒。

    “知道了，知道了。”

    今年的冬比往年寒冷，第一场雪足足下了三天，空气中刺骨的凉意伴着冷风，街道冷冷清清，堆砌的厚雪将道路掩盖。

    而巧巧也病了。

    “真是麻烦你们这些凡人。”苍凌嘴里抱怨着，但还是煮了人间难得的灵药，守了巧巧一夜。

    巧巧虚弱的抬不起手，但还是忍不住谙附道：“说得好像你没有生过病一样……”

    苍凌说道：“本座才没有你这样弱不禁风。”若是堂堂魔尊被一点点小病就折磨的起不来床，这魔界早就是他人的天下了。

    巧巧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灵药，忍不住皱眉，可怜的抬起眼，“好苦……”

    “娇气，你不应该叫巧巧，你应该叫娇娇。”

    苍凌嘴上这样抱怨着，但还是将糖化入药中，他从未感觉一个小女孩那么难养，平日里要吃要喝，若是不顺心还会和他怄气。

    苍凌说：“快喝，喝完睡一会儿。”他细心的用手帕将嘴边溢出的药汁擦拭。

    巧巧委屈的说：“睡不着了，躺了好几天了……”

    苍凌严肃的说道：“那你也别想出门，外面雪还没停。”

    屋里很暖和，靠着一个小小的火盆，竟然可以将偌大的屋子烘得热热的，平日里也不见得苍凌添碳，问他，苍凌只是说煤好，够燃一个冬天。

    巧巧看向闭上的窗，“现在的雪应该可以堆雪人了吧。”

    苍凌轻应一声，“你病好了想堆几个堆几个。”

    巧巧有些难过的嘟着嘴，“等我病好，雪早化了。”

    旭宝镇一向不下雪的，今年实在难见，那么大的雪也是巧巧第一次见，没见过雪的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堆一个雪人。

    药喝完了，苍凌又帮巧巧盖好了被子。

    巧巧突然问道：“你有上山去吗？”

    苍凌一口回绝，“本座才没有你这样的闲情逸致，一群秃驴有什么好看的。”

    巧巧说道：“才不是，你刚刚来的时候还不是日日去寺里，只是近年去得少了。”

    苍凌冷着声音道：“本座兴致来了就去，不想去就是不想。”

    巧巧苦笑：“想必你和我一样，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苍凌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想说出些嘲讽的话却变了味儿，“若人总是执意于一件不可能的事，是很痛苦的。”

    “我知道，可是还是想试试，忍不住怎么办。”

    苍凌知道这事没有办法安慰，他们的命数早已天注定。

    他居然有些羡慕玄冥，千年轮回总有人记挂着，深爱着，他孤苦千年，坚守魔尊的责任，他不爱战火，不喜斗争，他的挚友在战火中牺牲，他的家人在斗争被他一个个手刃。

    苍凌沉默。

    巧巧看着他问道：“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见你提起你的家人过去，这么大的宅院孤零零的，你也守得住？”

    苍凌斜睥着她：“本座没有家人，没有过去。”

    巧巧握住男人的手，他的手冰凉，女孩的手心传着暖意，她巧笑魇人，四目相对。

    “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一双如水的眸子灵动，苍凌情不自禁的回握着女孩的手，她继续说道：“若不是你我早死了，我们生活了四年，我早就将你当作我的家人。”

    苍凌的眼底如同一汪深潭，直直看进对方眼里，隐约闪动着不应存在的温朗。

    他轻笑出声，“本座那么高贵的血统，是你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