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纸条，掉在塔西卡手心，上面写着：

    “很遗憾出现这样的状况，但胜败乃兵家常事，部落没了，天明军是你永远的家！”

    瞬间塔西卡血压上来了：“老子布局前功尽弃，你搁着给我灌心灵鸡汤呢？”

    好一个导师，果然是导师，你就是用这些玩意儿开班的是吧？

    竟然想勾引俺去你那垃圾天明军！

    MD，老子比你岁数大了不知道多少，坏事做绝自然抗压能力拉满，天天当大主祭忽悠人，这套比你玩的还熟好么？

    那么丧权辱国的协议都签了，换来这么几句他可能讲得更溜的自我安慰，老卡坤真的不能接受！

    塔西卡气愤地想要把这字条扔掉。

    却发现它轻飘飘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回到自己手里。

    上面字迹变幻，变成了新的内容：

    “如果实在不想放弃，可以打开锦囊第二层。”

    “？？？”

    塔西卡心道绝了，真绝了。

    你的备用计划还有备用计划是吧？

    她拿起锦囊重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锦囊，贴着内壁没有落出来。

    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张魔法阵，以及一只半透明、介于物质和能量之间的古怪虫子。

    它看着像一只睡着的蝉，银灰色，不过手指肚大小，头顶有一个让人不自觉目光沉迷下去的螺旋型标记。

    “厄里斯魔虫？嗯，确实很针对荆棘女皇……不愧是智慧教会的圣女，就善于利用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塔西卡的嘴角不由扬起一丝阴沉的笑意。

    屑女皇你不走是吧？

    好，你不走，那就等着吃技能吧！

    她只留下一道幻影于龙背上，本体则传送入地下。

    夏蒂留下的阵法需要借斯蕾娜城中残留的血气和杀气布置，然后强化厄里斯魔虫。

    操作得当，一只小小的虫子，就有可能让荆棘女皇的精神遭受重创，甚至迷失在外域！

    而即便荆棘女皇成功脱困，也需要时间。

    以她在帝国人心中的无敌形象，凭空消失被困住，必然会对军队造成巨大打击，不顾一切往前冲试图解救女皇。

    已然不能吓跑隆美尔，塔西卡决定用最小的代价，把他的军团打残打灭，失去战斗力。

    其后脱困的荆棘女皇必然会报复，但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实质性占领兽人部落，又面临天明军在后方的破坏，她肯定还是要走的……

    所以这个备用计划，成功率很高，收益更高。

    不过塔西卡脸上还很不甘。

    说好的驱虎吞狼回合，最后莫名其妙变成夏蒂借刀杀人，用兽人精锐拼掉荆棘帝国的兵力。

    “可兽人太弱了，没得选啊……”

    她轻轻一叹，只感到深深地无力感。

    阴比后浪推前浪，前浪可能真要死在沙滩上了……

    意识海洋中，真塔西卡旁观着这一切，知道兽人部落又将蒙受巨大损失。

    但她眼泪已苦干了，此时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她只是默默观察、记录、思考，要把目睹到这些交锋和博弈印在脑海里。

    老卡坤，夏蒂·维罗妮卡，荆棘女皇，隆美尔，甚至是战争女神、智慧之神……

    这些存在不仅实力强大，同时也不吝啬使用各种狡诈诡计，总在力图用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利益。

    可若是必须要付出代价时，也果决无比，不会因为沉没成本就拖泥带水，造成更大的损失。

    “如此看来，部落为了你瞅啥就能爆发冲突，真是幼稚呢！”

    真塔西卡淡茶色的眼眸眸光越来越暗，逐渐变成无奈，“我明白得太晚了，成为了真正成为得选的那个……”

    她的悲伤宛若真实，可却时刻望着外界，关注着每一丝变化。

    哪怕只有奇迹才能拯救自己的命运，但在一切终焉的毁灭之前，她都要守望那最后一丝希望。

    若是连自己的放弃了，世间还有谁会记得兽人也是人？

    ……

    ……

    荆棘帝国，奥秘之都。

    军部。

    卡列尼娜被雅曼诸行省打来的魔法通讯吵得柰子都大了。

    求援，求援，还是求援！

    现在的贵族都是废物，除了请求支援，就不会自己支棱起来吗？

    明明帝国的军队已经派驻过去，周边的行省也立刻行动。

    帝国一方的强者更是先行传送落位，配合进行防守，你们这些贵族还要我怎样啊？

    除了荆棘女皇还在被前线战事拖延，没有立刻回防，帝国该给的支援全都给到位了好伐？

    可是雅曼方向那些贵族，一个个还如嗷嗷待哺、三天没进食水的雏鸟，拼命说自己这边已经看到亡灵魔物，马上领地就要被包围，请荆棘女皇赶快支援。

    “按照他们所说的求援请求计算，敌人的亡灵大军，恐怕有三千万以上……”

    一个副官浑身抖如筛糠，把计算的恐怖数字，递交给了卡列尼娜。

    这个混血小恶魔一声冷笑，把演算纸扔进了垃圾桶：

    “全在放屁，雅曼这些行省全加起来，都没有三千万人口，那天明军是把蚂蚁都变成了亡灵士兵了吗？那老女人有这脑子吗？”

    她终于爆发了，反手接通了所有求援过的贵族。

    大家还以为盼来了女皇的支援，可实际上迎接他们的，却是卡列尼娜的怒斥：

    “从现在开始，再报告虚假情报的老魔鬼全都按照军法处置。别以为有个贵族身份，说谎就不用吞一千根针了。到时候，就是陛下不追究，我就是拼着这左相不做，也要让你们这些墙头草知道，帝国军方不是为你们这些贵族而存在，我们要保护全帝国，懂？”

    在恶魔的世界观，骂一个人是魔鬼，就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魔法通讯里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听到某位公爵问道：“咳，陛下她什么时候能支援我这边？我这里离阿西福特城只有三百公里……”

    “我一百四十公里！”

    “我这边七十公里！”

    魔法通讯里直接吵了起来。

    “闭嘴，给我通通闭嘴！”

    卡列尼娜拍着桌子站起来，发型都乱了，恶狠狠地指着魔镜，“陛下是荆棘帝国的女皇，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是你们的女仆！支援支援支援，你们这些废物，也配得到她的支援！

    你们是贵族，你们祖上也曾立下赫赫战功，才有你们现在的地位！你们享受着特权和平民的供养，那不是造物主给你们多生了什么器官，而是要你们履行保护平民的职责！

    亡灵士兵很可怕吗？天明军天下无敌吗？你们手里没有私军没有护卫吗？一个贵族不踏上战场保卫自己的领地，天天嚷着让女皇去支援你们，我寻思，不应该是你们保护女皇吗？女皇开疆拓土，反而欠你们的啊？

    女皇她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一切，她不支援你们自然有不支援的道理。请诸位也像个男人，履行你们的职责，在喊支援的同时，多想想你们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如果不想履行贵族的职责，有的是人想当，请把位子让出来！”

    一个年轻的伯爵突然哭起来：“可我不会打仗，我只是个废物，我需要保护啊……”

    “废物就给我去学，学不会就去死好了，帝国不养废物，不养懦夫！”

    最开始那位公爵威胁道：“左相大人，你这样不尊重我们，我们要考虑重新效忠维罗妮卡家族了。”

    “拜托，我凭什么尊重你们，你们做过什么值得我尊重的事情吗？换阵营？好啊，但请记住，帝国不会接受任何人的第二次投降！”

    卡列尼娜把这些贵族都踢出了魔法通讯，然后拉黑。

    “陛下她真是太善良了，太心软了……一群墙头草罢了，有什么资格让陛下为他们冒险！”

    她赌气地把面前的公文撕成碎片，一群猪还想把她最敬爱的女皇变成女仆？

    真是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卡列尼娜突然问道：“去查清楚是谁劝阻女皇去的阿西福特城，我私人重重有赏！”

    “回左相大人，隆美尔大人说了，是阿莱克斯·查尔斯。”

    “……呵，今天天气真不错呀~”

    “？？？”

    ……

    ……

    阿西福特城。

    漫山遍野的亡灵大军不知疲惫地一路向西，沿途遇到的村庄、小镇皆无法抵挡这恐怖的军势，最后全都演变成了骸骨洪流的一部分。

    夏蒂·维罗妮卡手里的冥鹿法杖化成一支骷髅麋鹿，在天明军的重重护卫下前进，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色。

    盛宴备好，女主角迟迟不至，她付出巨大代价准备的佳肴，也是会凉的啊！

    一个红发如瀑垂到脚跟、背生六翼的天使虚影出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有一双紫罗兰般的眼睛，左眼映着无数位面的生灭，右眼藏着百万生灵的悲欢，完美得几乎不应存在于世的脸上挂着同样完美的笑容，却因为太过于完美而缺少了属于生灵的温度。

    六翼天使倒骑在鹿背上，看着夏蒂，翻开掌心亮起一个容纳着滂湃生命力的绿色光点。

    她甜美的声线没有平仄：“夏蒂，时间到了，荆棘女皇没有进入指定范围，这批生命源质我替你上交了。”

    听到这无情的宣判，夏蒂一直紧锁的眉头突然展开，恭声道：“抱歉，是我的布置失败，麻烦纳莉奈儿大人了。”

    “验证通过。五十万人份的生命源质，抵消你五千万单位的信仰之力贷款，雅曼帝国目前尚欠吾主两亿五千万单位的信仰之力。并且因为赌约失败，你的免息期没有延长，从明天开始便要计算每年35.9%的利息。”

    “我会竭尽全力地为吾主放牧羔羊。”

    听到那个天文数字，以及卡得死死地“低息”，夏蒂颤抖着应下，眼中流露出一丝焦躁。

    知识之神能成为七神之首，很重要一点便是因为他是七神里，最会“经营”教会的。

    他很懂得利用超前消费，刺激神职人员的工作动力。

    以及如何用信仰生出更多的信仰。

    比如夏蒂能去万维之隙避难和修炼，是要付出代价的。

    雅曼帝国之前得到知识之神的庇护，需要每年帮助智慧教会，吸纳一亿单位的信仰之力。

    这个量可以由一千万虔诚信徒连续一年不间断祷告提供，也可以直接血祭一百万人提炼生命源质转化。

    雅曼帝国以前屡次进行血腥镇压，其实背后也有智慧教会的推动。

    当然在大贵族眼里，平民也从来都是两脚羊而已。

    夏蒂成为圣女，获得知识之神的教导和传承，什么神灵的宠爱都是骗人。

    完全是因为她愿意以贷款的形式，继续背负雅曼帝国的信仰额度。

    而且这笔贷款在万维之隙免息，等她回到荆棘世界，就要计算利息。

    所以玩家们不懂夏蒂为什么拖，实际只是因为她想少交点利息，多在万维之隙做些准备工作……

    而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向来走稳健路线的天明苟圣，夏蒂这次答应老卡坤的驱虎吞狼之计，选择直面荆棘女皇，不是自杀，而是想着反杀。

    这个反杀的依仗就是纳莉奈儿。

    纳莉奈儿是知识之神座下第一天使，天使职阶名为“时间牧者”，替知识之神打理他完全掌控的诸多位面。

    同时，她号称“离神最近的天使”，有传闻她已经偷偷点燃了自己的神火。

    当然传闻永远都只会是传闻，纳莉奈儿不会承认，也没有人敢当面问。

    在夏蒂离开万维之隙前，纳莉奈儿主动找到夏蒂，要跟她做一场交易。

    如果夏蒂可以给纳莉奈儿提供一个生擒荆棘女皇的合适机会，那么她将替知识之神延长雅曼帝国的免息期五年。

    夏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纳莉奈儿这样的大人物，也会对荆棘女皇产生兴趣，但免息对她是一个不可抵挡的诱惑。

    老卡坤以为自己算计了夏蒂，但何尝夏蒂不是在诱导老卡坤把荆棘女皇引到这边。

    都是老阴比，各取所需罢了。

    阿西福特城的五十万亡灵，也是为了方便纳莉奈儿加入战场收割生命源质。

    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无法直接被这个位面承受的强度，需要用献祭强化位面壁垒才能让她进入。

    一切布置都顺利展开，老卡坤上钩了，阿西福特城被控制了，那些市民也生出自己的想法……

    舞台已搭好，按照夏蒂这三年来对荆棘女皇的分析，她认为那个极度自负的莽撞女皇，有九成八的概率直接传送来找自己算账。

    公然挑衅，作为当世第一魔法师，能忍？

    夏蒂简直不知道自己这波算计怎么失败。

    然后荆棘女皇竟然真忍了，夏蒂翻车了。

    生命源质提高位面壁垒强度是有时限的，为了避免平白流失，夏蒂只能含泪献给知识之神。

    幸好她向来都做最坏的准备，对于这个局面，还能自我开导。

    便在这时，纳莉奈儿小手里现出一本不厚的书。

    红色的封面，画的是荆棘女皇在抓火元素。

    “《新魔法》？”夏蒂好奇问道。

    “这书很有意思，主编阿莱克斯·查尔斯是个有趣的观察对象。我们可以再立一个赌约，两个月内，如果你把他完整的、不损失任何灵魂活跃度的献给我，我帮你争取两年免息期。”

    “遵……”

    “别急，这次赌约是有惩罚的。”

    纳莉奈儿竖起一根手指在她唇边，那完美的脸庞凑到了一个令夏蒂呼吸都加速的极近距离，紫罗兰般的双眸似要把灵魂也看透，搜捕夏蒂心底的渴望、激动和深藏的恐惧。

    “夏蒂，如果你再失败，这具身体就归我了哟~”

    纳莉奈儿没有感情的声音突然生出了一丝玩味和狡黠，笑容虽浅，却仿佛活了过来，显出夏蒂从来见过的好奇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