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柠虚岁有六岁。

    因为自小体弱，每次一进幼儿园、没几天就会生病，所以她不得不一个人待在家里，偶尔跟着私教老师上几节课。

    别墅区太过空旷，同龄人很少很少。

    就这么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后。

    伊柠终于真正拥有了一个玩伴。

    一个只属于她的，关系亲密的玩伴。

    司钺可以用超能力带她偷偷出去玩——当然，她一向不承认这是偷玩，自认主要是为了“教导”小幽灵认识人类世界。

    没有父母的陪伴，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害怕，因为司钺可以保护她。

    发现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伊柠更容易患上感冒、流行性病毒之类的病，司钺后来就只挑无人的地方去。

    伊柠也会给自己搭厚衣服，尽量照顾好自己。

    她的要求不多，能和司钺一起在街头走一走，看看陌生的风景和好玩的地方，她已经很满足了。

    有时候太过习惯司钺的存在，难免会被别人察觉到异样。

    新来的保姆偷偷跟伊家父母说，不止一次看见她对着空气说话，还手舞足蹈的。

    伊爸伊妈担心极了，还特意带她去医院看了一趟精神科。

    但没查出什么异样。

    伊柠自此之后就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看出司钺因为这件事不开心，还主动安慰他。

    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很开心。

    时光飞逝。

    有一天，伊柠清早醒来，发现司钺还在沉睡。

    她让伊妈妈往卧室里买了一个横铺的软沙发，平时会故意在上面打滚儿休息，做给伊妈妈看。

    晚上的时候，这个软沙发就留给司钺睡觉。

    不过她也细心地察觉到，司钺几乎不用休息，说是“睡觉”，其实只是陪她躺一躺。

    这一次她早早就醒来了，司钺却还躺着没动。

    小伊柠没有多想，先去洗漱、换衣服。

    收拾好后，她来到司钺身边，奇怪地打量了几眼他的睡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叫他：“司钺哥哥？”

    司钺毫无反应。

    “司钺哥哥？”小伊柠又推了推他。

    依然毫无反应。

    真的睡着了吗？小伊柠想了想，探出手指，放在司钺鼻下。

    这点说来也很奇怪，他一个幽灵，有人类的触感、有人类的呼吸，偏偏却不用吃东西、不用睡觉，而且只有她看得见他的存在。

    微凉的鼻息打在她的手指上，呼吸节奏绵长均匀。

    确认小幽灵哥哥还好好活着，伊柠就放心了。

    她想他可能只是罕见地睡着了。

    下楼用了早餐，小伊柠去书屋里把读本、积木带到卧室，趴在司钺身边，自己安安静静地玩儿。

    太阳升至最高，又缓缓降落。

    黄昏时分。

    小伊柠已经对着他发呆许久了。

    “司钺哥哥？”徒劳地又叫了他几声，伊柠圆溜溜的大眼里蒙着一层水雾，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不是……是不是幽灵的睡觉就是跟人类不一样？

    小伊柠只能用这个说法安慰自己。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司钺哥哥是不是生病了？可是……大人们看不到他，她也没办法给他看病。

    他会不会要离开她了？

    对，《格里斯和幽灵男孩》那本书里说过！

    因执念未消而滞留人间的幽灵是会慢慢被削弱的，司钺哥哥是不是就是这样？

    都怪她。

    只想着和他一起玩，从来没有刻意地去帮他找回记忆，完成执念。

    伊柠轻轻拉住了他放在身侧的细长手指，他的肤色比她还要白一些，她是暖白色小手，而他是冷白、甚至略带苍白的。

    伊柠用两只手抓住他，虔诚地祈愿：司钺哥哥一定要醒过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帮助他！

    就算……就算幽灵执念一解，就会离开人间。

    她也愿意帮他。

    伊柠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天没亮就惊醒，匆匆跑到软沙发旁一看，司钺还在沉睡。

    一抹曦光跳上窗台，伊柠坐在沙发边缘的小小影子被日光一点点拉长。

    孤伶伶的。

    睡了整整三天。

    司钺醒来时，乍然看到趴在旁边对着他发呆的小伊柠，还吓了一跳，不太自然地推了推她，“你怎么在这儿？”

    小伊柠缓缓眨了眨眼，乌黑的眸子逐渐点亮：“司钺哥哥！你醒啦！”

    她不由分说地压入他怀里，抱紧了他；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一觉的司钺睁大凤眼，表情难得显出呆滞和不解。

    耳尖也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