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条件吗？”方旬又问。

    “有。”千羽放下工具，神情严肃。

    “最重要的就是在操作过程中保证产妇安全，若是出血过多，必须及时输送新鲜血液，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输送血液？”方旬皱眉，“输送灵力我知道，输送血液怎么输？”

    这确实是个棘手问题，手术过程中肯定要麻醉之类，这样的状况下也不可能让聿霜自己把血喝下去。

    千羽托着下巴思考着，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了聿霜的尖叫，伴随着器物落地声。

    “我绝不放弃这个孩子！这是我和神曜的孩子！你没有权利杀死他！”

    千羽和方旬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赶到屋内。

    聿风默默站着，神色相当阴沉，眼梢之下氲着浅浅的红，瞳眸紧缩着，宛若凛冬的寒霜，却又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悲哀。

    聿霜将床边小案上的杯盏都掀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情绪异常激动。

    两人很明显已经谈崩，聿风肯定是不会同意她留下这个孩子的。

    方旬上前稳住聿霜，抬手在她耳后扎上一根金针，扶着她躺好，好言劝慰：“你如今的身体情况不可以情绪波动过大。”

    聿霜连忙攥住她的胳膊，急切恳求：“前辈，求您同哥哥说说，我可以！我一定能坚持到孩子降生，不会有事的！他是我的孩儿，绝对不可能害我！”

    千羽默默观察着她的神情，暗自感慨，这女孩儿修为不弱，人倒是天真，竟然以为自己能撑过生产！

    她肚子里那个可是越到后来吸收越快，长得越凶啊！恐怕等不到那一天，她就先被熬死了！

    千羽心里清楚，按照方旬的意思，也是想尽快终止妊娠，拿掉胎儿，保全大人。

    她根本就没指望孩子从母体里被取出来之后还能继续活着，毕竟以她的认知来看，那不现实。

    聿风冷着脸，嗓音也是冰凉的，语调没有起伏道：“我绝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

    聿霜反驳：“你不是说神曜是你的师尊吗？那我肚子里就是你师尊的孩子！你怎么能……”

    “你肚子里只是个怪物！”聿风斩钉截铁打断她，“是会要你命的怪物！”

    方旬看了两人一眼，不动声色退开两步。

    千羽走过去牵住聿风的手，握在掌心，无声地给予安慰。

    “师尊他……已经不是人类了，他连我都不认识，已经没有人性可言，你与他不会有结果的。”

    “不是的！他认识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他爱我！”聿霜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聿风抿紧双唇，脸色铁青，千羽拍了拍他的手，冲着方旬道：“师尊，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同她聊聊。”

    聿霜扫过来一眼，狐疑道：“你是谁？”

    千羽正想自我介绍，聿风主动开口道：“这是你嫂嫂。”

    “嫂嫂？”聿霜惊讶。

    千羽这才想起自己此刻是少年身形，于是连忙道：“别误会。”说完立刻取消了变身效果，恢复成少女模样。

    聿霜的双眼瞪得更大了：“你、你究竟是男是女？”

    千羽笑了笑，眼看着方旬已经走出门去，反手将聿风也往外推。

    “你也出去，我跟聿霜聊一聊。”

    聿风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奈何千羽坚持，也只能乖乖让出了空间。

    “你是我哥哥的……妻子？”望着关上门后走回来坐在自己眼前的少女，聿霜好奇问道。

    这问题还真是微妙，要说不是吧，梦里梦外她和聿风都大婚过两回了，要说是吧，两回都不是用本人的身份。

    她斟酌一番，答道：“我是他的伴侣，将来也会是他的妻子。”

    聿霜一时没弄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沉默片刻又问道：“你是想替哥哥劝我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吗？”

    她抚摸着高耸的腹部，神情忧伤道：“你与哥哥是爱侣，若有一天，你怀了他的孩子，有人逼迫你杀死孩子，你会愿意吗？”

    自然不会愿意，千羽心想。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拼尽全力护孩子周全，保他平平安安长大，若有人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定会让那人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定然也是不会同意的，是吗？同为女人，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聿霜凄然说道。

    “我理解。”千羽点头，“但我不是来让你杀死孩子的。”

    聿霜惊喜：“你赞同我保下他？”

    千羽摇头：“不，我要你马上生下他，否则你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聿霜皱起眉，眸光冷了下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

    屋外，方旬站在聿风身旁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她口中的‘神曜’，是九方神曜吧？你是九方神曜的弟子？”说到这里，她又低声喃喃，“我早该想到的。”

    聿风颔首：“您认识家师？”

    方旬神情肃穆道：“方旬这个名字乃是我游历九州所用的化名，老身本名，九方旬。”

    聿风有些意外：“那您是……”

    “九方神曜是我的叔父，我父亲九方神暘，是你师尊的兄长。”她缓步上前走到山坡边，眺望远方。

    “九方一族乃洪荒遗族，世代看守应龙巢穴，二百多年前，我父亲自知大限已至，便将此任务托付给我，那时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叔父。”

    “听千羽说，您早些年曾被夜无涯迫害？”聿风问道。

    “没错，当时我被临渊挽空楼的人抓住，后来得一位神秘人搭救，如今想来，那应该就是神曜叔父吧。”

    方旬感慨：“若不是他救了我，恐怕我也会和聿霜一样，后来我得中域皇族庇佑，避入庚辰幻境，埋头苦修，直至修为达到灵王境才敢重新在外行走。原来这么多年，夜无涯一直都没放弃！”

    “您知道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吗？”聿风拧着眉头问道，他虽能猜到一些细枝末节，却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方旬深吸一口气，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冰冷肃杀之气。

    “夜无涯年岁已逾三千，早就超出了一个人类能存活的年限，我曾设法调查过此人，据说他天赋并不上佳，是骗取了某个强大妖兽的内丹，施行了上古禁术，为自己造了条丹灵脉，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丹灵脉……”聿风神色沉冷，显然也是对这种阴毒的禁术有所耳闻。

    “若我没有猜错，夜无涯这么多年致力于寻找天赋强劲的女修，必然也是想要施展某种禁忌之术，助他突破飞升，去往上界！”

    方旬眯起双眼，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应该是和聿霜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当年被他夺了妖丹的就是故渊大统领的妻子，帝王圣兽，九幽天阴蛟，池鱼。为了施行禁术，他还牺牲了自己和池鱼的儿子，以他的血作为媒介，这才塑成了这条丹灵脉。”

    聿风和方旬同时转身，只见千羽正从台阶上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