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瓦勒斯解释道：“学校会定期对学生所学的知识进行测试，考得好的可以顺利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而屡次考差的学生则可能会被退学，因此考试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考试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听他这么一说，卡尔息彭帕斯心里竟有点不安：“我那傻小子恐怕很难通过这样的考……考试吧？”

    “罗吉姆尼修斯跟我们住一块，我了解他，他虽然在来学校之前一字不识，但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尤其是算术。之前的一次考试，他就轻松通过了，这一次也难不住他，放心吧。”

    瓦勒斯笃定的回答让卡尔息彭帕斯心安了，他看了看虚掩的院门，转身走到旁边的大树阴凉处。

    “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要不我先带您到这周围逛一逛？”瓦勒斯建议道。

    “不用了。”卡尔息彭帕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惬意的长叹：“人老了，体力是一年不如一年，早上从你们的斯……斯诺蒂亚坐车赶到这里，还是挺累的。”他说完，竟闭眼歇息起来。

    瓦勒斯知趣的不再说话。

    学校的宅院就在镇内的道路旁，路上的行人不多，而且他们都有事要忙，因此一直没人有闲情去打扰两人的歇息，直到一位扛着一捆麦草、左腿有点瘸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卡尔息彭帕斯面前，激动的喊了一声：“头儿！”

    卡尔息彭帕斯猛地睁开双眼，一脸惊奇的盯着眼前的男子，然后迅速站起身，激动的给了对方一个有力的拥抱：“艾克巴恩鲁斯！你竟然还活着，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艾克巴恩鲁斯苦笑道：“我是有好几次差点就死了，幸亏有神灵庇佑，这才活了下来……”

    卡尔息彭帕斯松开拥抱，可一只手依然按住对方的肩膀，生怕对方跑掉似的，一边仔细打量对方，一边抱怨道：“这几年你都躲哪儿去了？！”

    “那一次我们抢劫商船、发生了战斗，我腿部受伤，不得不离开船队回部落养伤，部落和家里对我都很照顾，再加上你还不时派人给我送东西，生活过得还不错，我的伤没几个月就好了，就是这条腿始终有些不得劲，当时我就想不回船队了，省得拖累你们——”

    卡尔息彭帕斯气得打断他的话：“你这个家伙怎么能这样想呢，咱们船上的人受伤的多了，达马拉利库斯断了手，套了个铁钩，不照样还在船上干吗！”

    “头儿，他断的是手，我伤的是腿，海上风浪大，我站都站不稳，还怎么乘船抢劫！”艾克巴恩鲁斯先是无奈的苦笑，接着又面带恨意的说道：“后来该死的塞格斯提卡人入侵咱们的领地，我所在的部落就在最北面，与他们的部落相邻，是第1个遭难的，部落里大多数男人都战死了……

    我因为受伤没上战场，幸运的活了下来，可部落里就剩下不到百口人，还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暂时加入别的部落。

    可咱们一败再败，原来库帕河两岸的部落几乎全都退到了姆雷日尼察河南边，可南边没有足够多空余的土地，后来我们不得不到山里生活，日子过得有点艰难——”

    “那时候我听说你的部落已经没了，还以为伱也死了，没想到……”卡尔息彭帕斯一脸唏嘘，旋即责问道：“既然你还活着，而且日子还过得艰难，这几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艾克巴恩鲁斯摇着头，坦诚的回答道：“前两年冬天山里的雪下得很大，山里的部落都生活艰难，听说你拼命筹集了大量的食物，让我们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你已经尽最大努力帮助我们，我又怎么能再去打扰你！”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卡尔息彭帕斯狠狠的锤了他两拳：“我这几年在海上收获很多，就算为整个部落付出了不少，但还有一些积蓄，你如果来找我，日子过得肯定比现在好很多！”

    “自从尼克斯部落来这里之后，我现在日子也好过了。”艾克巴恩鲁斯微笑着宽慰他说：“我们一家跟一个尼克斯人签了协议，帮他种田耕地，干活时给饭吃，等到9月收割之后我还可以分得所收获粮食的两成八——”

    “才两成八，没多少呀。”

    “那个尼克斯人可是有百亩土地，全都种上了小麦，而且他们的那个什么农务部传授了一些新的种田方法，小麦长势非常好，今年肯定是大丰收，两成八足够我家吃上一年了！”

艾克巴恩鲁斯神情激动的说道，随后他又压低声音：“而且那个尼克斯人原本就是伊利里亚人，看我家人多、干活又卖力，特地调高了给我的分成，别的来帮种田的族人大多给的是2成5啦。”

    瓦勒斯在一旁安静倾听。别看他平时不爱说话，心里却很有主意，当初马克西姆斯公开宣布要进入伊利里亚山区之后，他就开始积极的向伊利里亚出身的小伙伴学习语言，到现在已经能听能说伊利里亚语，这时忍不住轻声问道：“请问雇佣你来种田的尼克斯人叫什么名字？”

    艾克巴恩鲁斯看了他一眼，见只是一个半大孩子，随口说道：“斐萨鲁斯。”

    卡尔息彭帕斯立刻转头看向瓦勒斯。

    瓦勒斯没等他询问，就说道：“斐萨鲁斯是我们部落第一军团军团长，确实是伊利里亚人出身，为人热情开朗，首领非常看重他。”

    卡尔息彭帕斯放下心来，艾克巴恩鲁斯却意识到这个少年身份不简单：“请问你是？”

    瓦勒斯站直身子，正色说道：“我是尼克斯部落马克西姆斯首领的侍从，今天是陪卡尔息彭帕斯首领来这里看望他的孩子。”

    “你的孩子也在这个院子里读书？！”艾克巴恩鲁斯指向身旁的宅院，惊讶的问道。

    卡尔西彭帕斯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解释道：“嗯，我跟这个尼克斯部落的首领有一些……事务上的往来，所以派我的小儿子到这里当信使，没想到马克西姆是首领居然把他送到这里面学习。”

    “”是多好的事情啊！听说在里面学习的孩子个个都能写会算，可不像我们当年抢劫商船之后连收获了多少钱都数不清……”艾克巴恩鲁斯显然经常从这里路过，对里面的情况比较了解，脸上流露出羡慕之情：“要是我家的孩子也能到里面学习就好了！”

    “你要是真想让孩子到这里面学习，我去向马克西姆斯首领说——”卡尔息彭帕斯正想做出承诺，被瓦勒斯打断：“其实想让孩子进去学习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你加入尼克斯部落，成为预备族民就可以了。”

    艾克巴恩鲁斯愣了一下，摇头：“你年纪小，不懂，我怎么可能脱离自己的部落，去加入一个陌生的部落。”

    “可你原本的部落已经没有了，你现在不就是加入了另一个部落吗！”瓦勒斯继续劝说道：“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加入尼克斯部落呢，至少在这里，你不用挨饿。

    而且过个一两年你成为了正式族民，就可以拥有至少50亩土地，甚至以后还能得到更多的土地，你可以住上更舒适的屋子，放牧很多的牛羊，收获的粮食能堆满你的谷仓，你的孩子们通过在这里的学习，长大后能成为你最好的帮手……”

    听着这些话，艾克巴恩鲁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努力压制心里涌起的冲动，赶紧问道：“听说尼克斯部落的首领和我们阿尔迪伊部落的一些首领达成了协议，将来打败塞格斯提卡人之后，可以将部分夺回的土地交由这些部落居住和耕种——”

    “这是真的吗？”卡尔息彭帕斯有些吃惊，他回来的时日尚短，没有听到这方面的传闻。

    “确实是真的。”瓦勒斯坦承，因为当初马克西姆斯和阿尔迪伊首领们订立这协议时就没想着要保密，如今这件事已经在这些阿尔迪伊雇工中传开。

    瓦勒斯劝说道：“但是我们尼克斯部落刚刚建立，实力还弱小，相信你也清楚部落里现在就连粮食都不够，恐怕这几年内很难向强大的潘诺尼人宣战，就算将来真的打败他们，分给签协议的各个部落的土地并不会太多，到时候分到你家的土地又能有几亩？能和尼克斯部落的50亩、百亩土地相比吗？！”

    艾克巴恩鲁斯只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这位少年的话在动摇他心里的坚持，他慌忙背起搁在地上的那捆稻草，匆匆说道：“头儿，我要赶去田里扎稻草人，就先走了，回头再去找你。”说完他迈开大步，急冲冲的朝道路前方奔去。

    卡尔息彭帕斯刚想要追上去，院子里迸发出一阵欢呼声，院门被推开，一群孩子涌了出来。

    卡尔息彭帕斯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大声喊道：“回头我上哪里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