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清许的样子，不把鬣羚送给赫连国，他誓不罢休。

    这已经可以非常明显的断定，他就是有意在羞辱赫连国。

    若是没有人认识鬣羚，便可说明赫连国的皇子以及朝中臣子多么的无能。

    等周清许将这个消息带回到东陵国，东陵国君以及朝臣定然会嘲笑赫连国，并且东陵国的百姓也将会认为赫连国的无能。

    搞不好，还会因为这件事，让大朔和赵国对赫连国产生怀疑。

    周清许这是要将赫连国的脸面踩到地上摩擦。

    赫连桓和顾望舒将周清许的那点小心思看的十分彻底，两个人并排而立，眸子里尽是讥讽之色，看着周清许宛如再看一个跳梁小丑。

    坐在龙椅上的赫连爵将下面臣子的神色尽收眼底，当发现赫连桓和顾望舒对周清许不屑的模样后，便知道他们两人或许已经知晓了那个四不像到底是何物。

    赫连爵见周清许还在巴拉个没完没了，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周使臣是非要将这个东西赠送给赫连国吗？”

    “那是自然，赫连国是当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也只有赫连国才配的上这麒麟。”

    赫连爵面容严肃的问：“周大人确定这是麒麟？”

    “自然是认识的，因为这个生物的特征和古书上麒麟的记载十分吻合。”周清许信誓旦旦的说，不是他确信这个东西就是麒麟，而是他确信赫连国的人没有人能认识麒麟。

    他这种行为，分明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一般戏耍。

    既然他要自取其辱，赫连爵也就没有必要给他留脸面了，打他的脸，也就相当于打东陵国的脸。

    在场的人中，还有大朔和赵国的两位时使臣在场。

    绝对不可以让他们二人看了赫连国的笑话，不然的话，这两个国家必然会轻视赫连国。

    被轻视的国家，是很难让人信服，也很难震慑的住他国的。

    想到这里，赫连爵不自觉的就冷笑了一声。

    “既然周使臣口口声声说那个四不像是麒麟，那么朕就让人亲口告诉你，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麒麟。”

    他的目光落在赫连桓身上。

    赫连桓与他四目相对，暗中用眼神示意，让赫连爵选顾望舒，不要选他。

    赫连爵心领神会，最后目光落在了顾望舒的身上，并无声的询问她。

    顾望舒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确实知道。

    这下，赫连爵才放心下来。

    他一直对顾望舒都十分放心，这个女子不仅只会超群，而且见过时光，脑子里有很多的奇思妙想，她既然点头，就表明他真的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赫连爵心中打定了注意，但是嘴上还要装装样子。

    只听他道：

    “不瞒周使臣，这个东西是什么，其实朕知道，不光朕知道，赫连国的臣子都知道，甚至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都知晓这是何物。”

    周清许：“......”

    他倒是不知赫连爵这么会吹牛皮。

    连大朔和赵国大的使臣都有些不相信，一脸不确定的看向赫连爵。

    “可能周使臣不相信，那么朕现在就找出一个人来告诉你，这个东西到底叫什么。”

    “顾望舒，你来告诉大家，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

    话落，所有人的目全部向顾家这边看过来。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顾望舒依旧端庄，好不扭捏。

    她走出来，先是对赫连爵行礼，随后转身面对那个四不像，对周清许说：

    “周大人说确信这个东西就是麒麟是吗？”

    “是！”这一个是字，周清许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到现在他还记得几个月前，顾望舒是怎么戏耍他的，被算计的事情他能记一辈子，对顾望舒的恨意也永远不会消减。

    他恨不恨顾望舒一点都不在乎，她面带浅笑，端庄又大气。

    “那么周大人可否告诉在场的众人，麒麟的特征是什么？”

    周清许信誓旦旦的说：“麒麟的特征是头上有角，而且是个四不像，你看这个物种，头上就有角，也四不像，所以可以断言，它就是麒麟，大家说对不对？”

    周清许开始山洞周围的臣子们，尤其是傅九渊和赵星岚，这两个人听了周清许的话，竟是觉得有理。

    顾望舒忍不住嗤笑出来。

    “周大人的断言也太武断了吧？只要长了叫就是麒麟？与其说这个东西是麒麟，以臣女看更像羚羊才对。”

    顾望舒的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众人全部沉默，他们仔细打量笼子里的东西，确实更贴近羚羊的形象、

    周清许见势不好，忙要辩解，却被顾望舒打断。

    “既然周大人说不出麒麟的具体特征，那么我来告诉你。”

    “麒麟是神话传说中象征祥瑞的神兽，形状像鹿，头上有角，全身有鳞甲，尾巴像牛尾，以鹿的特征为主，融合了龙牛马羊，狼蹄，羊头，圆顶、身有五彩、高一丈二尺......”

    顾望舒徐徐道来，随着她的话，周清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傅九渊和赵星岚的脸色也很精彩，既替周清许尴尬，又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耻，最后则一脸的嘲弄。

    再看赫连国的臣子们，一个个频频点头，看向周清许的目光都带了怒容。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场的都是人精，顾望舒直接点破了周清许的谎言，人人都能看出周清晰就是有意在刁难赫连国罢了。

    顾望舒并没有停下来，依旧滔滔不绝，对着周清许步步紧逼。

    “周大人口口声声说这是麒麟，但是这个东西的特征没有一样与麒麟对的上，此物种长得不像鹿，身上也没有鳞甲，更不是牛尾，颜色不是五彩，身高更不足一丈，在每一个特征都对不上的前提下，周大人却口口声声说这是麒麟，这不由得不让臣女想起一个成语，指鹿为马。”

    周清许的脸色已经变的铁青，尤其是顾望舒最后那句“指鹿为马”，将他吓的不轻。

    指鹿为马这个成语的由来，是因为在秦二世的时候，赵高想要谋夺秦朝的政权，但是他又怕大臣们不听他的，就设法试探。

    于是他带来一只鹿先给秦二世胡亥，说这是一匹马。

    秦二世纠正说这是一只鹿，并问身边的大臣们，是鹿是马。

    大臣们有的沉默不语，有的故意迎合赵高说是马，以至于连秦二世都觉得自己得病了，连鹿和马都分不清。

    顾望舒逼视着周清许：“臣女好奇，周大人来我赫连国是为了给我赫连国献礼的，还是为了给我赫连国找不痛快的？”

    “我赫连国将东陵、大朔和赵国的使臣奉若上宾，东陵的使臣却在除夕之夜给我赫连来了一出指鹿为马，予以何为？”

    “是为了敲打赫连，还是为了给赫连一个下马威？或者，东陵国是把我赫连国当成了傻子糊弄？”

    顾望舒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在周清许身上，让他一时间无法辩驳。

    他连连摇头：“我......我是因为觉得这个东西是麒麟，所以才带到赫连国，想要将东陵国最宝贵的东西送给赫连的，绝对没有瞧不起赫连国的意思。”

    顾望舒斜睨着他。

    “是吗？这么说来周大人并不知道此为何物种？”

    周清许咬牙，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我确实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这样只会让人笑掉大牙，你身为东陵国的谋臣，代表的是整个东陵，你丢脸没关系，可千万别让东陵国跟着你一起丢脸。”

    “我是真没有想到，东陵国的谋臣大人居然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连东陵国的皇帝和其他臣子也不知道吗？不会吧？”

    顾望舒的话，将周清许臊的面色通红。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强忍着怒火，露出一抹勉强的笑。

    “这么说来，顾家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喽？”

    “我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东西叫鬣羚，鬣羚的重要特征就是白鬓、红腿、黑身子，具有非常好的攀山飞岩的能力。”

    顾望舒说的有理有据，让在场的人长了见识。

    周清许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顾小姐就这么确定这个东西是鬣羚，而不是其他的物种？”

    “如果我没有把握，我可不会像周大人这样乱说，如果不相信，周大人尽管去书中找一找。”

    “哪本书？”

    顾望舒玩味道：“周大人乃是东陵国谋臣，相信看过的书不在少数，应该不会比我一个女子看的书还要少吧？”

    一句话，又把周清许羞辱了一翻。

    顾望舒不再看周清许，转身走回到赫连桓身边。

    这一场闹剧，周清许的脸丢尽了，同样的，东陵国在大朔和赵国心目中的形象也大大折扣。

    宴席开始，大家落座，该吃吃该喝喝，有人欢喜有人愁。

    鬣羚被人抬了下去，赫连爵对周清许道：

    “既然周大人和东陵国都将鬣羚当成是瑞兽，那么周大人便带回东陵国吧，希望这个鬣羚能保佑东陵国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人民喜乐，国泰民安。”

    周清许尴尬的抬不起头来，还要谢主隆恩，憋屈的要死。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周清许再也不敢造次，在接下来的宴席上都是分安静。

    反观大朔和赵国的两位使臣倒是吃的香甜，聊的开心。

    夜越来越深，距离凌晨也越来越近。

    金銮殿上的所有人吃饱喝足，欣赏完了歌舞后，在赫连爵的带领下出来赏烟花。

    漆黑的夜晚，被烟花照亮。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连冬日的寒冷都被硝烟驱散了不少。

    他们这些人在皇宫守岁过除夕，却不知道，此刻身在侯府的陈最，在听到爆竹声的时候，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怀中用力抱着云慕笙的骨灰，身体微微发抖。

    在云慕笙还活着的时候，陈最什么都不怕，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故而才能孤身纵横诸国。

    可自从爱上了云慕笙，他便有了软肋。

    他担心云慕笙出现意外，云慕笙就真的出了意外。

    自从云慕笙被活活炸死，爆炸声便成了陈最的噩梦。

    今日，他请假没有去皇宫守岁，一是身体确实不太舒服，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讨厌爆竹声。

    听到爆竹声，他的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现云慕笙被炸死的场景。

    他只能无力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身体变成碎片，血液飞溅。

    这是陈最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噩梦。

    他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抱着云慕笙的骨灰独自承受这一切。

    除夕夜的爆竹声响了很久，久到对于陈最来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爆竹声停止，陈最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宫。

    烟花停止，除夕夜守岁就算结束了。

    这时，太后的侄女王妙妙突然凑到赫连爵身边问道：

    “表哥，陈侯爷今夜怎么没有来？”

    王妙妙一直喜欢陈最，之前曾经因为陈最而故意针对云慕笙，后来被陈最训斥了一顿，王妙妙心里难过极了，但依旧没有放下陈最。

    她知道陈最喜欢的是云慕笙，她对云慕笙嫉妒到发狂。

    可是她又不能把云慕笙怎么样。

    因为云慕笙的身份和地位，不是她随便可以欺负的。

    如果热闹了云家、顾家和陈最，皇帝表哥和太后姑姑都保不住她。

    故而，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整出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但现在不一样了。

    云慕笙死了，陈最又称为了孤家寡人，她的机会不就来了。

    抱着这样的幻想，王妙妙才会特别关注陈最的一举一动，除夕守岁是多么重要的日子，陈最居然没有来，这让她很是疑惑。

    赫连爵淡淡道：“陈爱卿生病了。”

    “呀！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王妙妙惊讶道：“不会是受伤了吧？”

    “受伤”两个字成功引起了周清许、傅九渊和赵星岚的注意。

    他们也有些奇怪，为何陈最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但是他们又不好打听赫连国臣子的事情，也就没好意思问。

    现在王妙妙突然问起，他们竖起耳朵听着。

    赫连爵眼神暗了暗。

    陈最带兵攻打纳兰国的事情，一直封锁着消息，就是怕被东陵、大朔和赵国知晓。

    时间拖的越长越好，只要他们不知道纳兰国覆灭了，也就不会特别忌惮赫连国，赫连国有足够的时间进行下一步计划。

    王妙妙突然多嘴，让赫连爵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没有想到要如何把“受伤”两个字圆过去。

    就在这时，顾望舒突然说：“王妙妙你先管好你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陈侯爷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