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紧跟着他的脚步。

    知行楼往外走，就是青大侧门。

    这里可以直接通往教师公寓以及校外的生活小区。

    江不泊刷卡出门，看她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眉头皱得更深。

    顿步，他的声音严厉疏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很忙，对你的实验项目也不感兴趣。”

    秦禾当然不会因为他的态度就轻言放弃。

    “江教授，你给我五分钟，让我想你介绍一下这个实验项目好吗？”

    这次她顺利把资料塞进了对方手里：“您应该知道冰海吧？一种新型成瘾性药物，即便完成截断也会留下后遗症，我们目前在做的就是抑制冰海后遗症的药物。”

    江不泊抵触的情绪消散了几分，可面色依旧冷淡：“抱歉，我不是药学专家，你找错人了，我真的还有事。”

    这次他走得更快。

    秦禾要追，恰好有车疾驰而过，两人彻底拉开距离。

    对面是生活小区，青大部分老师学生都住在里面，绕过这片住宅，旁边就是青大医学院附属医院。

    秦禾虽然没能追上人，但留在附近的眼线看到江不泊绕路去了附属医院。

    他看上去中气十足，完全不像病人，为什么……

    秦禾沉思。

    脑子里不断回忆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和线索。

    沈教授和海封都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了，除了给学生上课外，几乎找不到人。

    刚才近距离接触，他身上确实飘过一阵若有似无的消毒水的气味。

    秦禾起初以为是做实验留下的，并未多想。

    她立即让钱子墨调查江不泊的详细资料，自己则先去附属医院。

    前脚踏入住院部，后脚钱子墨的电话就打进来。

    “禾儿！是江不泊的妻子住院了，而且情况很糟糕，住院部11楼F09病房，我这边马上把病例发给你。”

    “行，我知道了。”

    秦禾正欲挂断电话，那头又急促响提示音：“还有，诗诗快临盆了，你记得问清楚预产期保持联系。”

    ！！！

    秦禾这段时间开直播、做实验、招聘，现在又要找人，忙得晕头转向，她完全把蒂施快要生了的事忘在脑后！

    “我知道了。”她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仓促挂电话。

    江不泊端着盆子从病房出来。

    脚步比之在学校，蹒跚苍老了许多。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飞快的洗了把脸，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

    水珠从脸上低落进水槽里。

    仔细看，这里面混着他无声的眼泪。

    秦禾没有上前，静默的站在过道边上注视他。

    大概是察觉到了隐晦的视线，江不泊扭头，显然没预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江不泊眼中浮动起怒意。

    他倒掉盆中的水，快步走到秦禾面前，又拉着她去了无人的消防通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跟踪是违法的？”

    秦禾被吼也不生气，反而贴心的将一包纸递给他：“江教授，脸湿了擦擦吧。”

    “……”江不泊脸上挂着愠色，却看不透她。

    水珠滴答滴答落下。

    秦禾举着手，江不泊却没有接。

    气氛僵持。

    秦禾更善于主动出击。

    她像刚才在校门口塞资料一样，不由分说的把纸塞进他的手里：“江教授误会了，我朋友在附属医院待产，我也没想到又和您见面了。”

    “……”江不泊没想到是误会，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他抿唇，依旧保持沉默。

    秦禾见状，也没有过多纠缠：“给您的资料里有我的名片，虽然不知道您遇到了什么，但我应该能帮到你，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转身离开。

    好巧不巧，蒂施的病房也在这层楼，不过是东侧的VIP套间。

    蒂施的婚房买在青大附近，因此怀孕后，为了方便，一直在附属医院产检、待产。

    今天算是歪打正着。

    她走后，江不泊在原地怔愣了许久，直到手机响起，他才回神，快步回病房。

    东侧特护病房。

    秦禾推门进去时，于景正在勤勤恳恳削水果。

    “哎呀，没打扰你们吧？”

    室内二人同时抬眸：“太太（禾儿）！”

    于景起身：“水果吃完了，我去给诗诗再买点，你们聊。”

    “禾儿，快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实验室不忙吗？我记得你这几天在招聘。”蒂施在医院待产都快无聊坏了，看到人嘴就停不下来。

    秦禾：“嗯，招聘已经结束了，我过来是处理别的事情，正好问一下你的待产期。”

    她简单的说了关于江不泊的事情。

    蒂施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医生说就这两三天，要是再不发动就要打催产针了。”

    肚子里的小崽子就像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她也说准什么时候炸。

    秦禾正翻看病例，顺手搭了个脉。

    孕前期蒂施的胎一直不稳，中后期稳定后倒是没出什么时，加上她的孕反不严重，倒是养得白白胖胖的，气色也好。

    秦禾：“那我这几天在医院陪着你，正好也方便打听江教授的事情。”

    她这么说蒂施当然开心，不过后者很快又叹了口气：“你这段时间因为研究所的事心力憔悴，还要照顾我，其实有于景他们陪着就够了。”

    而且秦禾一早就帮忙打点过了，给她接生的是附属医院最好的产科主任。

    多重保障加持，没什么可担忧的。

    秦禾笑道：“招了新人，那边有云谰和银夜看着，我已经轻松很多了。”

    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凑头聊了许久。

    于景买水果回来，透过窗户往里看，又转身在过道的长椅上坐下。

    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她们。

    蒂施躺着有些不舒服，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

    她想到什么，忽然直起身道：“我有天散步的时候，好像听护士说这层楼有个肿瘤患者，五十多岁，她和丈夫都是高知，不会就是……”

    秦禾的手机响起，资料发过来了。

    胃癌。

    再次看到这个病，秦禾捏着手机的指尖颤了颤。

    察觉她情绪不太对劲，蒂施的手打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询问：“禾儿，你怎么了？”

    “没事……墨把病例发过来了，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个。”秦禾收敛眼底的情绪。

    她把手机转向病床：“江教授的妻子是胃癌。”

    蒂施看到病例上写的晚期两个字，下意识吸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