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柊茗来到丰州地界，眼前的塞外原野上车马喧闹尘不到，吟鞭斜袅。

    阿丽亚带领十几名骑兵早早在那里等候。

    柊茗紧张地停下马，遥望着远处的阿丽亚一行。

    我也跟着停下，看到他手已按在弓箭上，便问道：“怎么了？刘指挥使担心我和阿丽亚王妃走了，觉得难以交代吗？”

    柊茗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一拉缰绳，横马挡在我面前，眼神充满忧伤地看着我说道：“我愿为国家江山社稷献出生命，只希望凌姑娘能够顾及皇上的感受，不要再让皇上伤心了。”

    我的眼眶湿润了起来，低头看着脚下，草浪翻滚不息，几只蚂蚱蹦跳着远去。

    “放心吧。王妃和我关系密切，她应该听到了探子的消息，提前来迎接我们了。”

    我低声说着，夹紧马腹，向前疾驰而去。

    柊茗立刻跟上了我。

    抵达土默特部王帐的时候，阿丽亚邀请我和柊茗进入大帐。

    侍女端上茶水和食物后，阿丽亚挥了挥手，侍女和侍卫们都悄然退下。

    阿丽亚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柊茗，说道：“没想到传闻中的锦衣卫头领，竟然是这样一个清秀的小伙子。”

    柊茗不理会阿丽亚的目光，专注地品茶。

    这个柊茗和刘景淮一样，外表文雅，内心自傲。

    尽管土默特部曾经绑架过刘景淮，后来虽然释放了他，土默特部和大应一直保持友好关系，但我知道刘景淮并不愿意与蒙古部落进行贸易往来。

    加封土默特部的大汗为顺义王，无非是为了避免北疆陷入战乱。

    如果不是现在瓦刺势力强大，形势紧张，柊茗肯定不会来这里与阿丽亚喝茶。

    我担心阿丽亚会说出什么话，赶紧说道：“我和刘指挥使今天来访，是想与王妃商议北疆的安危形势。”

    阿丽亚微微俯身，手托着脸颊笑着看着我说：“我说过什么来着？你迟早还是会回到他身边，他可是大应的皇帝呢，就算你不想找他，他也一定会找到你的，他喜欢你，怎么会轻易放开你呢？现在好了，转了这么一大圈子，你还是要回中原去。不过说实话，我真的舍不得你走。”

    柊茗的眼神变得冷厉，抬头瞥了阿丽亚一眼。

    阿丽亚也望着柊茗，对我撇了撇嘴。

    我说：“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瓦刺是当务之急，我们要讨论如何退敌。”

    阿丽亚收起手，坐直身子，说道：“一听说你来了，我就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是，我们土默特部虽然与你们中原人友好相处，却不会与中原人一起对抗蒙古人。”

    我说：“正因为土默特部与大应通贡互市，才能享受到中原的粮食、布匹和茶叶。无论是食物、物资，还是针线，哪一样不是与中原的贸易得来的？”

    “而且，每次土默特部派使者进京进贡，回来时都会得到丰厚的礼物，这已经让土默特部富甲一方。如果没有这些，土默特部怎么可能在北蒙部落中占据上首的地位？怎么可能在丰州建立起如此壮观的城池？”

    “阿丽亚姐姐，你我是姐妹，有些事情需要坦诚相待。土默特部不能总是占尽便宜而不付出。你也知道，北蒙的瓦刺一直有扩张的野心，如果让他们得逞，北疆将陷入战乱，哪里还会有安宁的日子？到那时，互市就无法进行了。”

    “而且，如果失去了大应的庇护，瓦刺无疑会对土默特部动心。你也知道，瓦刺刚刚吞并了兀良哈三部和女真族，你能对此无动于衷吗？”

    看到阿丽亚有所动摇，我继续说道：“土默特部虽然由姐姐一手掌握，但在表面上还是以大汗为首。我建议姐姐带领一万私兵以示助攻，借姐姐与我们皇上的私交来提供帮助。您觉得如何？”

    阿丽亚哈哈大笑：“我和皇上有什么私交？”

    我微笑着说：“姐姐难道忘记了吗？当我们的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他曾经来过土默特部做客。”

    我深知，阿丽亚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北疆陷入战乱。

    她为了边境的互市努力了许多，尽管每年都会发生战争和骚乱，但这次的情况还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所以，我相信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果然，阿丽亚同意用她的一万私兵来帮助大应。

    我们分成两路出发，柊茗护送我回城，而阿丽亚则率领一万精兵前往支援大应。

    在回城途中，天空湛蓝如洗，突然传来两声鹰嘶。

    我抬头看去，认出是老胡养的两只鹰。于是我停下马，四处观望。

    果然，在草坡上，隐约可见一个黑影在跳动。

    是老胡！

    柊茗用手遮住阳光，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疑惑地叫道：“凌姑娘？”

    我策马快速前行，当柊茗赶上来时，大声说道：“那个人武功高强，一人可当千军万马，我们快去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柊茗说道：“难道那是江湖中的名医胡一手？据说他不久前四处游历，没想到还在北疆。”

    尽管他们的情报准确，但他们并不知道老胡已经被江楚杰请到了府中。

    老胡一直不露面，想必是被江楚杰府中的巨大花园所吸引，花园里有奇珍异木，还有毒虫猛兽。老胡这种性格，一定是玩个痛快才肯罢休。

    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老胡，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激动，回忆也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在骊山遇见老胡，我不可能学到他的医术和下毒技巧，也就无法使江楚杰默默中中毒。

    但也正是因为老胡，江楚杰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并非病症，而是中了毒。

    人生的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半点也不由我们掌控。

    离老胡越来越近，他也看到了我，口中吹着口哨，准备上马逃走。

    当初，他告诉我他厌倦了北疆，无法再待下去，想要离开。没想到他转身又进城去了江楚杰那里。

    现在看来，他可能很后悔，想要偷偷溜走。

    我举起马鞭，站起身，策马追赶。

    马受到疼痛的刺激，跑得更快了，远远甩开了柊茗。

    “老胡！老胡！”

    我高声呼喊着，很快就追上了他，与他并辔而驰。

    无论他往哪里骑，我都跟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

    他跳下马，双手叉腰，翘起胡子，气愤地说道：“你这丫头会骑马了不起吗？差点累死老胡了。”

    我说：“老胡，你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