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的话刚说完，靳华英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笑了，“这人真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靳华英接听了电话，“老关，你那边完事儿了？那就赶紧过来吧，饭你是吃不着了，过来喝杯茶吧！”

    不大功夫，关建业到了。

    汉钢是这次行业协会活动的主办单位，关建业是东道主，他留在招待所，请先一步到达的各企业老总吃了顿晚饭。

    吃过饭后，他才匆匆的赶到这里。

    四大天王的两位老总都在现场，机会难得，林致远于是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关建业之前一直是靳华英的副手，两人合作多年，他对靳华英不说是言听计从也差不多。

    既然靳华英表态放弃这次去海外设厂的机会，关建业马上也表示，汉钢现在正处于设备升级的关键时期，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四大天王中的两家已经明确表态不参与海外设厂，这和林致远预想的一模一样。

    现在就只剩下沪钢和燕钢了。

    第二天，沪钢的海刚青和燕钢的万凯杰都到了。

    林致远这个行业协会的秘书长也开始忙了起来。

    他借着拜访的机会，去和万凯杰私下里聊了聊。

    当万凯杰听说这次行业协会的会议里多出一项内容，要与海外华商合作，在南洋开设新厂时，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致远，我们燕钢和你们革钢没法比，这两年效益一再滑坡，别说二三十亿，就是两三亿我也拿不出来，有那钱我改造一家工厂，给工人们多开点奖金好不好？”

    林致远心中窃喜，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燕钢果然主动退出了。

    现在就只剩下沪钢一家了。

    中午吃饭时，他在招待所的餐厅见到了海刚青。

    林致远端着餐盘坐到了海刚青身边。

    海刚青有些诧异，左右看了看，“林秘书长，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坐我身边来了？”

    “海总，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跟前辈多请教请教不行吗？”林致远乐呵呵道一屁股坐下，“海总，恭喜你了，听说沪钢的产品在海外大受欢迎，今年你们的产值估计又要创新高了吧？”

    海刚青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神情，他阴恻恻的冲林致远一笑，“林秘书长，这个餐厅里除了你，谁跟我说这句话，我心里都有底，只有你……”

    海刚青笑着摇头，“沪钢今天做的，都是革钢玩剩下的，在你面前我实在没有骄傲的资本，说吧，找我什么事？”

    既然海刚青问了，林致远也就不绕圈子了，“海总，这次行业协会的活动增加了一项议题……”

    林致远把张家的事说了出来，同时他在认真观察海刚青的脸色变化。

    当海刚青听到张家出钱出地，准备在印泥开设新钢厂的时候，双眉一扬，看来是心动了。

    “海总，李部长让我提前跟你们几个打个招呼，省得开会的时候没有准备，不知道海总是怎么看这件事儿的？”

    海刚青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突然抬眼看着林致远，“你们革钢有什么打算？”

    林致远摇着头，“靳总一开始有点想法，但是算过账之后就放弃了，在海外设厂风险太大，而且前期投资至少要二十亿以上，如果再算上建设期间的各种费用，三十亿也挡不住，革钢没有那么多钱。”

    海刚青本身就是财务出身，算账就是他的特长，他只需要简单的估算一下，就知道林致远说的是实话。

    “三十亿确实是有点太多了，这个机会很难得呀……”海刚青沉吟着，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致远，我差点上了你的当，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件事是高层压下来的，钱应该不是问题，不够的部分国家会想办法给你们贷款的，你跟我说老实话，你们革钢到底是什么想法？你这次来找我专门聊这件事，不会是让我知难而退吧！”

    这个海刚青还真是不好糊弄，警惕性又高，专业水平也是一流的，想说服他，真是没那么容易。

    “海总，我对天发誓，这次我们革钢绝对不参与，等过两天开会你就知道了。”

    海刚青狐疑的看向林致远，“不对劲儿啊！这件事虽说前期投资确实很大，但是钢厂一旦建成，整个南洋地区都成了你们的市场，要知道那南洋是没有上规模的钢厂的，这么大一块肥肉，林秘书长舍得放弃？”

    “海总，到海外建厂风险太大，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投资都有可能打水漂……”林致远继续解释，“革钢这两年刚翻过身，经不起任何失败，而且今年上半年我去过南洋，那里的经济情况并不乐观，美元升值，出口减少，金融混乱，地价飙升，我敢断言，一年之内，南洋地区肯定会出现一轮规模非常大的经济危机，如果这个时候在南洋建厂，肯定会赔的血本无归，至少五年见不到盈利，五年啊！革钢等不起。”

    海刚青虽然性情古怪，但是在专业问题上绝不含糊，而且林致远说的都是实情，只要稍加打听，就能验证真伪。

    “好，多谢林秘书长了，这个问题我会认真思考的。”

    海刚青至少已经相信了一半。

    ******

    到江汉的第三天，行业协会的活动正式开始。

    这次活动的议题比较多，足足有三个。

    第一个就是沪钢最关心的铁矿石价格问题，这项提议很轻松的得到了全体通过。

    神州钢铁行业协会旗下所有钢铁企业，今后在进口铁矿石这个问题上，要保持步调一致，同时要做到价格保密，绝不能让外国人钻我们的空子，占我们的便宜。

    其实别看现场有十多家钢企，但在九十年代中期，对铁矿石有需求的，只有沪钢。

    剩下的不是规模太小，就是有自我矿山，对铁矿石定价完全不感兴趣，只不过行业协会要求大家共同进退，就如同上次活动订立的出口价格同盟一样，大部分钢企老总来了，只是举手。

    第二个议题是草钢的吕铁生连同九钢、潘钢几家钢铁老总联合提议的，要求国内大规模的钢企对中小规模的企业进行有偿技术扶持。

    这一项提议也没什么说的。小钢厂想要升级设备，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去国外购买，二是在国内购买。

    国外的设备肯定价格高，对这些小钢企造成了不小的经济压力，而大钢企在之前已经完成了设备升级改造，在很多方面已经积攒了相当多的经验，并且有了一定的创新能力，如果这些大钢企肯伸出援手，对小钢企来说无疑是性价比最高的。

    大钢企也很愿意帮助这些小钢企，因为是有偿的，他们也能从中得到一部分收益，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