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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番外《薛蒙相亲之神秘富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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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后面的美人席瞧不清前面的变数,还伸长脖子焦急张望着。

    楚晚宁高筑的防堤虽然坚实,但在九州汪洋之前也不过一座土丘而已。眼见着九歌结界开始破碎,有水流从藤叶间淌出来,那些美人席都不禁乱了手脚,朝前嚷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还有人回头望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殉道之路坍塌了!”

    “什么?!”

    如此一来,美人席一族内外交困,前方魔门紧闭,后方魔桥坍塌。而他们脚下是无尽深渊,能逃到哪里去?

    刹那间一片粥粥乱象,师昧厉声道:“都到前面来,不要慌张!”

    “华宗师……”

    扩音术将他的声音传至末尾:“我说过。我会带你们归乡。”

    这是他两辈子都在求索的事情,也是他母亲生前的夙愿。到了这一步,他再也不会有丝毫退让。

    “可是宗师,我们又哪里有能力与魔使相抗?”

    师昧侧过眼珠,浅褐色瞳仁映着末日景象。

    “从前确实没有。但现在呢?”

    他这么一说,那些惊慌失措的美人席才猛地想起来,因为魔域洞开后奔淌出的气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恢复了一些魔族的灵力。

    师昧道:“你们退到我身后来,集在一起去减缓殉道之路的湮灭。”

    “那宗师你呢?”

    师昧抬眼看向前方挥舞着斧盾的骷髅,说道:“我去击败他。”

    话音落,魔骷髅已咆哮着扑了上来。

    ——“宗师小心!”

    师昧并不以为意,他从未得到过如此澎湃汹涌的灵流,这股魔息在他体内驰骋纵横,令他一往无前。

    其实蝶骨族本身就该是这样强悍的部族,只是因为一人之背叛,千万年来就要受此命运不公……

    眸中有恨,掌燃烈焰,二话不说朝着那骷髅掷去。

    骷髅闪过了,火焰球撞在了魔门上,一个焦黑印记。

    “叛徒安敢造次!”

    师昧愤怒道:“我身体里流着怎样的血,难道是我的错吗?!因为勾陈母族的血,被流放人间,难结灵核。因为神明后嗣的血,被拒之门外,不得归家——我做了什么?蝶骨族做了什么?怎么就是叛徒了?”

    那骷髅只是庄严又固执地重复着:“叛徒安敢造次……”

    就像僧侣口中的佛号。

    像是黄泥塑成的金身。

    明明是那样缥缈无踪的东西,却如此地顺理成章。

    天上,楚晚宁在极力御抗着滔滔洪流,远方,修真界诸人已大抵退至两个红尘的交汇处,在那里筑起了玄武结界。

    眼前,师昧在与魔骷髅生死交战着。

    每个人都背负着各自的使命,有着各自的选择。他们或许曾因利益交集戈矛相向,可是此刻都无力再与对方争个你死我活。

    命运的罚判终于降临时,人们的面目都是如此相似——

    我或卑微。但不愿束手就擒。

    “宗师!殉道之路快坍至尽头了!”

    “我们撑不住了……”

    有些年幼的美人席禁不住濒死之绝望,掩面而泣。

    他们在哭,哭声灌入烈风中,拥挤着塞入师昧的耳廓……

    仿佛那一年,他瘦小的身子狠命撞击着天音阁的冰冷石门。

    门开了,他看到了嘴角滴血的父亲和骨肉支离的母亲,他听到母亲在惨叫着,血糊糊的躯体蹭着地面,她冲他撕心裂肺地喊道:

    “跑啊!——快跑!”

    跑吧,离开这里。

    跑吧,去一个终究可以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带着所有备受欺凌的族人一起。那是娘亲出卖灵魂、出卖**、最后献祭生命也想实现的毕生之夙愿。

    跑吧。

    “所以,我究竟有哪里对不起魔族?”

    这是他的最后一问,他也没有打算等一个回答。

    但见师昧纵身跃起,避闪过魔骷髅的重斧攻击,紧接着身法轻盈如纸鸢,转瞬双膝一沉,跪于魔骷髅肩膀上,夹紧了那左右转动着的脑颅。

    脚下的道路摇晃地越来越厉害,珍珑棋子堆砌而成的桥梁在迅速坍圮,尸骸纷纷掉入无尽深渊,甚至连落地的回声都听不到。

    师昧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族人们已经挤做一团,这些人逼出体内方才获得的魔息,竭力减缓着这条归乡之路的殇灭。

    他们是纯血的美人席,是相携归巢的众鸟——而自己呢?

    深渊里有蝙蝠扑翅的声音。

    师昧掌上亮起一道森然寒光,一根荆棘刺蓦地腾出,淬上魔族锋利的煞气。他将它高高举起,对准了魔骷髅的颅心——

    猛然刺落!!

    ……

    蝙蝠究竟算什么呢?

    是翱翔于天际的鸟?还是蜷伏于暗夜中的兽?

    或许两边都不会认他。他的血是脏的,无论到哪里,他都只能做一个叛徒。

    几许死寂。魔骷髅轰然倒地!刹那间化作万点灰黑,湮灭不见。但这个时候,魔门的关合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师昧跃地而起,一个腾空掠至高处,以血肉之躯暂撑住正在闭合的浮雕石门。

    他转过头,朝着下面茫然失措,犹待泪痕的美人席们,没好气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跑啊……

    “跑啊!”华归临死前的尖叫声透着韶光穿云而来,二十年了,依旧撕心裂肺,“阿楠,跑啊!!!”

    他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胳膊被撕开,腿脚的筋骨被打断,在血泊中扭动着挣扎着,作困兽之斗,她往前扑拽住丈夫的腿脚,只为了给自己的孩子让出一条生路。

    “跑啊!!!快跑!!别回头!别回来!!!啊——!!!!!”

    男人一脚踩下,她的脸破碎模糊。

    最后一刻,她竭尽全力道:“跑……”

    咔地一声。

    喉管断裂……

    师昧咬紧牙关,将魔息灌注全身,骨头格格作响,却还极力地撑在门与门之间,不让魔域就此关闭。

    他看着下方,汗水渗出额前,嘴唇被噬破,鲜血流出。他浑身都在颤抖,筋骨都要被挤碎——魔门的关闭虽然变缓了,可是力道却半点不曾松弛,就这样威仪而冷漠地向这具血肉之躯施加着高压。

    一寸,两寸……一尺……两尺……

    青筋暴突,面颊赤红。

    却还是看着下面涌动慌乱的人潮,嘶哑道:“跑啊……”

    快一些,再快些。

    我说过要让我们回家的。哪怕满手血腥万人唾骂欺师灭祖众叛亲离。我历尽歹事,为了这一条路,我什么都做了。

    但我不是叛徒。

    骨骼仿佛都要错位,都要碾碎,却还是撑着那座硕大无朋的巨门——真可笑,蝼蚁擎天,蜉蝣撼树。

    这时候,忽听得不远处一声轰然巨响!

    师昧勉强抬起汗湿的脸庞,从湿润的睫毛缝中向外张看。他看到楚晚宁被吞天之浪击中,天问与九歌铸成的墙垣本已破碎不堪,主人自高空坠落后,这座苦苦维系苦苦支撑的堤坝霎时土崩瓦解。

    他亲眼看到了楚晚宁被一个巨浪打入水中。

    “师尊……”

    墙垣坍塌,洪水再无阻挡,以破竹之势向两界交汇处奔踏席卷,荡平山峦楼宇,填满沟壑空谷。只是转瞬,一切都沉于风浪。

    人间不复昨天。

    沧海已成桑田。

    也就在这一须臾,魔门的重压竟又生生拔高了数成,师昧只觉得错骨分筋,灵力透支,蓦地呛出一口血来。

    他低眸看向下方,还有最后十几个人没有来得及过去。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怒喝一声,目眦欲裂,脖颈经络暴突,手足并用竭力挡住就要关闭的大门。

    “华宗师!!”

    过了界的美人席们不曾远去,都聚在下方看着他,不过师昧此时已经瞧不清他们的面目了,他眼前昏昏沉沉,什么都是氤氲的。

    最后八个……五个……三个……

    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报复性地绽开快意恩仇的灿笑,口中淌血,贝齿鲜红。

    什么天地命运,人魔神鬼,什么阻我归途,前功尽废——

    还不是……敌不过……

    一颗心坚硬如铁。

    此一身固执难移。

    最后……一个……

    “跑……”

    师昧纵情笑了起来,莫说蜉蝣不可撼树,只要心硬,蚁穴亦可决堤。

    他最后,不还是都做到了吗?

    “砰”的一声!

    魔域之门轰然闭合,眼前霎时红黑交加,红的是血,黑的是天。这只夹缝中的蝙蝠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声音,是一声“咔嚓”脆响。

    毛骨悚然。

    是天灵盖的碎裂?

    还是幼年时,母亲脖颈被踩断的回声呢……

    “华宗师!宗师!”蝶骨族的哀哭随着轰然关闭的魔门一起,被阻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魔域之门鲜血淋漓,夹缝中,有华碧楠的碎肢跌落……但紧接着就一个惊天巨浪袭来,亿万骸骨累成的殉道之路被冲刷得再无痕迹。

    待浪潮过去,魔门不见了。

    唯剩死生之巅陷入瀚海水浪之中,通天塔倒伏,红莲水榭湮灭,丹心殿砖瓦翻飞刹那被吞噬殆尽。

    楚晚宁呛咳了好几口水,几次欲唤怀沙御剑而出,却都因为灵力暂透而无法成功。

    又是一个翻天浪头打来,强大的水压击中楚晚宁胸膛,裹挟着一段碎裂浮木,他猛地被击沉入海水深处,痛苦地蹙拢眉心,呼吸不过来……也抓不住任何救命的稻草……

    白衣招展,青丝散乱,他在水中不断地下沉,下沉。眼前的光晕慢慢消失,他透不过气,渐渐有了灵魂出窍的感觉。

    薛蒙他们……应该已经退到玄武结界处了。

    之后的事情,他们会不会出差错?

    还有墨燃……

    墨燃…………

    他缓缓睁眼,冰冷的水中,天光渺远,几缕细碎的气泡自唇边浮出。他茫然空洞地仰面向上,大概是要快窒息而死了,他竟生出了幻觉。

    他看到一个墨色的身影人鱼般向他潜来,离得近了,能瞧见熟悉的眉眼,黑到发紫的瞳眸,甚至脸上细碎支离的疤痕。

    那是被他裂尸未果之后留下的痕迹。

    楚晚宁蓦地合眼,大抵真的是自己太过狠心。所以到最后,连死前的幻觉都在折磨他。

    他沙哑道:“对不起……”

    唇齿开合,却只有细碎的气泡。

    忽然间,一只手用力拽住他,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具坚实宽阔的怀抱里。那个胸怀冷得厉害,没有一星半点的温暖,可是却连海水都好像要被这个男人身上强悍野性的气息蒸干。

    “楚晚宁。”

    他模糊听到有人在唤他。

    “晚宁!”

    散乱的意识中,有人噙上了自己的嘴唇,微凉的唇瓣启合着,渡入一丝一缕的灵力。

    “不归,召来!”

    霎时一道幽碧光华自海水中掠近,男人一把抓住,陌刀载着他们以疾光之速向着水面飞去。只在转瞬间,“哗啦”一声,他们破水而出,楚晚宁浑身都湿透了,他天生畏冷,浸在冰凉的水里微微发抖,嘴唇都是青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大口大口喘息着。

    喘了好一会儿,才蓦地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蓦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对上一双深邃湿润的眼睛,不再是混乱迷惑的,而是清冽明澈的。

    墨燃也微微喘着气,嘴唇性感地微张着,有些湿润。他的黑衣裳也湿透了,贴着肌肉紧实的胸膛,他就这样低头盯着楚晚宁,没有说话。

    这是谁?

    是傀儡还是活人?

    是踏仙君,还是墨宗师?

    楚晚宁喉头阻鲠,一时也发不出声音,喉结攒动半晌,刚想开口,然而这时候恰好一滴苦咸海水顺着额头滑落,淌入眼眶。

    他一下子闭上眼睛,眼尾通红。

    也就是他闭眼的这一刻,男人在水中拥住他,微凉的嘴唇贴上了他的额头。

    “是本座来迟了。”

    “……”

    “华碧楠施的枷锁解开了,没有人再能控制的了本座。”他亲吻着他的额头,眼睫,因为方才救人游得太快,依然有些喘。

    踏仙君望着楚晚宁慢慢再次睁开的眼睛,抬手揉了楚晚宁的头发一下,而后举目望向这个洪水滔天的人间。

    他的嗓音低缓沉炽,半晌道:

    “走。送你回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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