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霆刚回府，周姨娘便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如今没有了陈氏，没有了云振嵩他们，周姨娘的性子也转变了不少。

    “我的儿！”

    她紧张的拉着云霆上下查看，“你进宫都与娘娘说了些什么？娘娘可有训斥你？可有为难你？娘娘都是怎么说的？”

    周姨娘较之从前，善谈了许多，这性子瞧着也开朗不少。

    云霆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中抽回了手，“娘这话我可听不懂，好端端的大姐姐为何要训斥我？为何要为难我？”

    周姨娘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常。

    她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此次云家闹出的事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不想影响你学习，所以没有告诉过你。”

    “霆儿，闹出这样的事儿，着实不堪！让云家的名声也受累了。”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心想，此事是咱们处理不善，娘娘会训斥你为难你，也是应该的。”

    “何为应该？”

    云霆反问。

    “因为云家是娘娘的娘家。娘娘如今贵为皇后，若云家名声受损，不也就影响娘娘的名声了么？”

    周姨娘愣了一下，没想到云霆会突然反问。

    不过，她的回答还算从善如流。

    “既然娘知道此事会影响娘娘的名声，先前娘为何不处置？”

    云霆又问。

    这下，周姨娘更是迟疑了。

    “霆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该了解娘的性子才是！这些年娘在云家忍辱负重，不都是为了你么？可正因为娘的忍辱负重，换来的是这些下人对娘的不尊重……”

    许是戳到伤心处了，周姨娘哽咽了一下，眼泪汪汪的看着云霆。

    她拿出锦帕擦了擦眼泪，“我在云家说话，我的话能有什么分量？”

    “他们不听我的，我能有什么法子？此事我还能如何处置？”

    不等云霆说话，周姨娘又道，“再说了，娘娘这些日子不是去了北郡，刚刚才回京么？”

    “就算我有心想告诉娘娘，让娘娘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可我能上哪儿说理去？”

    见云霆一双眉拧得紧紧的，周姨娘瘪着嘴，委屈巴巴的问道，“霆儿，你可是嫌弃娘无用？”

    看着她掉眼泪，云霆又有些于心不忍。

    不管怎么说，她是他娘！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为何你进宫一趟再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说不是在嫌弃我无用，那你处处质问娘又是做什么？”

    周姨娘这话，听着酸溜溜的。

    她哽咽着，“娘知道，我的确是个无用的！可如今你我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若你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与娘离了心……你可知，娘会有多难过？”

    周姨娘哭得伤心，云霆听得头疼。

    “罢了！娘，此事明日再说吧，我回去看书了。”

    他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对了娘，如今咱们府上人心不齐，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只会让旁人看笑话。”

    “依我看，不如将这些人都给了银子打发出去，重新再买些下人回来伺候便是。”

    听到这话，周姨娘的脸色又变了。

    她原是捏着锦帕委屈巴巴的痛哭流涕。

    听云霆这么一说，她哭声一顿，“霆儿，万万不可！”

    “且不说这些人都是在云家伺候多年的老人，怎么着都有些情分了。让他们留下伺候咱们母子，到底是知根知底的，总比那些半路买回来的下人要放心的多吧？”

    这一句“半路下人”，让一旁的小栗子眼神微微一闪。

    跟在周姨娘身后的几名婢女，眼神也冷淡了不少。

    呵。

    若不是皇后娘娘吩咐，她们怎会来伺候周氏这样身份卑贱之人？！

    “娘，话不是这样说的……”

    云霆有心为小栗子他们辩解。

    毕竟方才周姨娘一番话，的确有些阴阳怪气的，就连他都听出来了！

    “霆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其他的暂且不谈，就是重新买回来一批下人，需要多少银子？你可算过这笔账？”

    周姨娘紧紧地捏着锦帕，神色瞧着有些紧张。

    “先要给他们银子，放这批下人离开，这少说都是好几十两银子起步了。”

    当初云振嵩死后，就已经遣散了不少下人。

    府中就他们母子两个，倒也不需要那么多下人伺候。

    “再重新买一批下人回来，又是好几十两银子。咱们如今，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银子来？”

    周姨娘道，“霆儿，你还小！不当家，你是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云霆一双眉拧成了麻花，表情凝重瞧着不像几岁的孩子。

    “娘，我们何时贫穷至此？再说了，大姐姐不是前些日子还派人送了几百两银子过来？那些银子，都用在何处了？”

    他虽说是个孩子，平日里也从未关心过这些事情，放心的把府中一切交给周姨娘打点。

    可那笔银子，他是知情的！

    “近来咱们府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开销，也并未有过人情走动。难不成，那笔银子不翼而飞了？”

    云霆沉声说道。

    自打云振嵩时候，云家几乎就没有与京中其他府上来往过了，哪里需要什么人情打点？

    许是没想到云霆知道那笔银子的存在，也没想到他突然会这样问……

    周姨娘脸色微微一变，眼底的心虚一闪即逝，“霆儿，你还是个孩子，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的确是个孩子，所以平日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过问，一心想着好好念书，将来出人头地，让我们云家重新站起来，让娘也跟着过上好日子，不再受别人的冷眼与瞧不起。”

    周姨娘嘴唇动了动，眼中泪光闪烁。

    她当然知道，云霆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但此时，她的神色无比复杂！

    “可若娘不能打点好府中内务，不能让我安心学习，我还如何去事先这一切？！”

    云霆站在周姨娘面前，虽还要仰头看着她，可他背着手小脸紧绷的样子，的确有了几分强大的气势！

    不等周姨娘辩解，云霆便又问道，“前些日子，府中刚刚闹出那些丑！闻的时候，翰王妃姐姐说要帮着处理，要帮娘撑腰做主的时候，娘为何要婉拒翰王妃姐姐的好意？”

    “翰王妃姐姐说要给大姐姐传信的时候，娘又为何要阻拦？”

    “莫不是……娘这是有意为谁，隐瞒什么？！”

    此话一出，周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震惊！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云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霆儿，你，你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