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

    雕栏玉砌，庭院深深。

    吃过午饭的霍老太太在院子里散了会步，正准备回厅堂休息，忽地听到下人来通传：

    “老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砚霆？他回来做什么？”

    老太太顿住步伐，皱起眉头，目露疑惑。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下人自然不可能知道答案。

    老太太也知这个问题无人答得上。

    静默几秒，才又回道：

    “让他进来吧！”

    话落，老太太也不回客厅了。

    直接在庭院里寻了处石椅坐下。

    虽是夏日炎炎，但庭院里树荫、池塘、游鱼交相辉映。

    热烈的阳光，倒是半点没有影响到周围环境的清幽。

    不一会儿，霍砚霆被下人带着走进来。

    看着坐在石椅上，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躬身唤了声：

    “祖母。”

    霍砚霆的情绪，内敛而克制，不管心中有什么想法，面上的礼数不能废。

    “我听说今早曝出了不少，有关霍氏医药的丑闻，大中午的你不在公司处理事情，大老远来我这里做什么？”

    得力于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后面又有了七个孙子。

    夙愿未能达成的老太太，对这些儿孙辈都不太亲近。

    反倒是从小养在她膝下的霍颖曦，更得她欢欣些。

    但也仅仅只是多一点。

    抱养的，终究是不能和亲孙女比。

    可想而知满足她期盼的秦雅薇，该有多得她的心。

    大家族没有亲情，全凭喜好利益。

    霍砚霆也早就习惯老太太待他的疏冷。

    这会亦能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回来向祖母请教一个问题。”

    霍砚霆落落大方地说明来意。

    淡然自若的模样没来由的，让老太太感到一阵危机。

    莫名觉得霍砚霆回来的目的，和霍烨霖一样，都不会让她高兴。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声：

    “什么？”

    老太太皱紧眉头，明显防着他说那些不高兴的话题。

    偏霍砚霆就像感受不到一般，径直问道：

    “看祖母是不是真的打算置整个霍氏于不顾，任由它走向覆灭？要真是如此，那今日这事，干脆就别处理，直接任它自生自灭就好。也好过救回来后再在您的手上折腾没了。”

    霍砚霆的嗓音沉稳有力，平铺直叙地陈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只他的质问，并没有让老太太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沉下脸，怒不可遏地斥道：

    “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置霍氏于不顾了？

    话到最后，老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以霍家的地位，整个华国上下，除了邵家，还有谁敢公然与他们对上。

    想到高架桥上那场让邵湛凛生命垂危，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的车祸。

    自知理亏的老太太连气势都弱了下来。

    底气不足地辩驳道：

    “我没想闹到这一步，可那毕竟是你堂妹……”

    其实这一切并不能完全怪责老太太。

    主要还是欧阳管家瞒着她做了那等买凶杀人的事情。

    只毕竟是跟在身边多年的老伙计，老太太到底没有把他揭露出去，将一切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这些对霍砚霆来说并不重要，面对老太太的动之以情，他也仅是声音淡淡道：

    “霍家从不养闲人，更遑论惯会惹是生非的娇蛮公主。”

    惯会惹是生非的娇蛮公主！

    这形容得可半点也没留情面。

    让盲目溺爱孙女的霍老太太当即皱起眉头。

    只未等她出言反驳，霍砚霆已经话锋一转，接着补充：

    “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安分守己，霍家也不差那一碗饭，自会保她衣食无忧，但若是不懂珍惜，自寻死路，那谁都救不了她。”

    担心老太太仍旧认不清现实。

    霍砚霆说完后，复又补上一句：

    “包括祖母您本人。”

    “你……”

    老太太活了这么久，何曾被人如此下过面子。

    登时有些按捺不住，沉下脸，正要驳斥，却被霍砚霆抢先道：

    “司法那边和初审相关的受贿人员已经全部被革职了，虽没有波及到您，但我还是得奉劝您一句，若是想安享晚年，就别在背后搞小动作。以免最终连累整个霍家，都要为您的任性买单。”

    “若没什么事，那我便先回去了，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走没两步，复又顿住脚步，似不经意地提醒道：

    “对了，类似的事情最好没有下回。

    否则我不介意让您亲眼见证下，霍家是如何在您手中覆灭的。

    就像……当年的文家一般。”

    霍砚霆的面色平和，语气恭谨，像极了一位敬重老人的晚辈，只那话里的字字句句，全都像淬了剧毒的利刃，准确无误地扎在了老太太的心坎。

    尤其最后一句，就像当年的文家一般，更是戳中了老太太的软肋，勾起她心中最不愿面对的往事。

    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撑在石桌面上，老太太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身体还是隐约可见地颤动起来。

    霍砚霆看都没看她，话落后直接迈步离开。

    老太太指着霍砚霆离去的方向，面色铁青，声音颤动道：

    “你、你竟敢威胁我……”

    老太太本想追上去拦下霍砚霆，但到底上了年纪，力不从心。

    一句话才刚说完，便已气急攻心，面色苍白地捂着心口跌坐在石椅上。

    候在不远处的下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连忙迎了上来，声音急切：

    “老太太，你没事吧！”

    惊呼声惊扰了四周的人，很快一群人朝着庭院方向聚集，争相查探老太太的状况。

    霍砚霆也听到了。

    却步履未停，穿过拱形石门，头也不回地离开霍家老宅。

    ……